明月照我(123)

你出门一趟容光焕发,我量着比走时候还沉了一斤,怎么我苛待你了?还是我克你?在我身边儿半斤肉都长不起来,一离开了就要沉几斤……”

他掂量了两下把人放下,一惊,摸摸她的脸,喃喃说:“似乎不是沉了,是高了。腿疼不疼?”

聂照自顾自说了几句话,姜月就泄了气,把他推开:“不疼,高了半寸也叫你看出来了。不过你实在不该跟阿葵说那种话,他可当真了,以后让我怎么出门?你自己说这些话的难道一点都不害臊?”

哦,他应当不知道害臊为何物,姜月偏过头,意外看见桌面上摆着的香炉。

那个香炉她原本在逐城时候买的,简陋的与都督府有些格格不入,但当时花了自己将近一半的零钱,所以多次搬家一直没舍得丢下。

它的作用非常极其的有限,不过是聂照不在家,姜月想念他的时候,在香炉里插上三炷香碎碎念,缓解思念。姜月多次觉得这东西买得鸡肋,她在地上插三根香念叨也有一样的作用。

但她离家前空空如也的香炉此刻满满当当,里面有许多烧尽了的香灰,还有三柱烧了一半,烟火袅袅的新香。

此刻白烟一丝一缕,轻如细纱,勾着她的心回他身边。

“那我下次想说的时候忍一忍,”聂照见她发呆,又碰碰她的脸颊,“这些天在外没遇到什么事吧?一切顺利?”

姜月回神,支吾了几句,才理清思路,把在吐罗见到菱娘的事情同他说了。

“菱娘是那些铁器铺的常客,我想我去过的事情她早晚会知道。但我们并无破局的法,猜不透广平公主到底想做什么,抚西虽然清理了几波,但保不齐还有她的探子,就算暗暗打探也不一定会得到什么可靠消息,所以想不如就此作为破局筏子,打乱她的方寸,看她怎么做。”

聂照点头:“如此是个法子,现今抚西有了商路为依仗,并非势单力薄,她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不好与我们撕破脸。

她若真如曾经所说的,只是想扶持各路豪杰,那菱娘锻造的这批武器,我们已经知道了,广平公主就不得不慷慨解囊一番了。”

只是一个人慷慨完美的太过无欲无求,未免过于虚假,广平公主对他们二人来说,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药,总令人提心吊胆。

这边话音未落,小瓦带着李护匆匆跑进来传消息道:“主君,家主,不好了,李娘子带人前去剿匪,如今被贼人掳走了!”

姜月一惊:“哪里的贼人?”

“就是哑巴谷的,那些贼人自从九月初劫了最后一批货后就再也没冒头,李娘子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听说那些贼人今日会出现,所以乔装引蛇出洞,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姜月急了,她原以为这么多天贼人早就被剿灭,谁知道他们竟然没冒头?还把李宝音搭进去了,宝音一腔热血上头,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就怕她性格刚烈,进了贼窝事小,激怒贼人丢了性命事大。

聂照眉头紧锁,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稍安勿躁,待她深吸了两口气平静许多,才道:“这些天我也派人在附近探查过,他们安分的很,所以并未发现踪迹,一来他们从不伤人,二来唯恐打草惊蛇,所以暂且搁置。此事既然是你之前包揽下的,现今又出了这样的事,这次救人依旧由你负责,行动要慎之又慎。”

姜月点点头,她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一边推门出去一边问:“她的消息是谁传给她的?几时人被劫走的?那些贼人可有再传什么讯来?”

李护捶胸顿足,快步随着她,一一讲来:“她临走时候留了封信,说已经派人打入内部,线人传信哑巴谷的贼人今天会有动作,且营寨中只有不到五十人。

原本是预备等你回来把消息告知你的,但线人又说近一个月那些贼人只会有这一次活动,她不知道你今日回来,怕错失良机,所以才拿了我的手谕调了一百人去。”

姜月接信粗粗看过,确是她的笔迹。

“那线人是她信任之人?”姜月从未听李宝音提起她又发展了什么小弟随从。

李护摇头,满心焦急,嘴唇都已经发紫:“这丫头在衙门中帮我理顺公文,剩下时间就在城内维持治安,一天里大半天是见不着人的,她主意还正,谁知道呢。”

姜月出门之前,这次的情况算是尽数了解了。

李宝音带了一百人前去,但是刚去就被天罗地网困住了,接着被撒下的迷药迷晕,待人醒来后,大家发现自己都是全须全尾的,唯独少了李宝音,这才知道这是个惊天阴谋,对方恐怕一开始冲着的就是她,所以连忙回来禀报李护。

由此可见,那个线人恐怕也是哑巴谷的人,就是为了迷惑李宝音才出现的。

“对方既然冲着宝音来,必定知道她的身份,宝音对他们是有用的,所以生命安全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尽力帮您救出宝音的。”姜月安慰李护,她猜哑巴山的那些贼人多半是想利用宝音的身份做些利益的交换,若能把人救出来,他们大可先让一步。

毕竟没有什么是比宝音的性命更重要的了。

……

李宝音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就是一片大红色的房间,简陋、喜庆,墙上挂着双喜,点着一对花烛,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她一时间被吓得完全清醒了,连忙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果不其然,也变成了喜服。

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肯定是在哑巴谷里,自己成了传说中的压寨夫人。

她就是剿个匪,难不成情报有误,他们被迷晕之后,那些贼人见她生得貌美,所以动了歪心思?

李宝音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还活着就行。

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住,于是把头上的凤冠一扔,蹑手蹑脚凑到窗边,在窗纸上挖了个小洞,向外打量。

果然,外面在宴请宾客,喝酒吃肉好不畅快,只是没有新郎的踪影,闻着饭菜的香味,她腹中不由得也饥饿起来。

背后似乎被人戳了戳,她下意识拍掉对方的手。

“吃饭。”来人道。

“嘘!你小点声!”她吓得差点跳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贼窝里,回过头,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穿着和她同款的喜服,不难想象,他就是自己的新郎。

“阿落!”待目光小心翼翼挪到对方脸上的时候,李宝音惊叫出声。

只见对面那个青年墨发高束,左半边脸覆盖着一张黑色的面具,整个人不苟言笑,有些严肃,又把碗向她递了递:“吃饭。”

李宝音把他推开,碗发出一声脆响,饭菜洒了一地,她愤怒地喊叫:“吃什么吃!我现在气都气饱了!原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的线人,竟然就是哑巴谷的人,愚弄我很好玩吗?枉我对你那么好。”

阿落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李宝音继续把他推开:“你难道忘了是谁救的你,是谁亲自给你换药的吗?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道让你烂死在路上算了!”

“对不起,”对方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说罢他转身欲要出门。

“我的那些兄弟们,你没对他们怎么样吧?”李宝音叫住他。

阿落停下脚步,回她:“他们安然无恙。”

李宝音气鼓鼓地坐回床上,心里的恐惧消失了一干二净,只剩下被欺骗的愤怒。

真是该死啊!她这莽莽撞撞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上次就是被霍明爱骗出的城,现在是被阿落骗上的山,她白长了个猪脑子。

她怎么坐都不舒服,干脆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才冷静许多。

说实话,她当初去抚西看望姜月,回来的路上看到他血淋漓的躺在地上,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救回家中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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