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142)

黄贤为什么甘愿进了大牢?以他在朝中的部署,想要反抗不会这样悄无声息,除非他是自愿的,另有图谋。

而且玉玺为什么丢?为什么会出现在靖北?这些疑团让人不安,所以背后肯定有人在操纵这一切。

还有她这次回到京畿太过容易了,黄贤竟然轻易允许一个久离京都,没有兵权也无实权的公主在朝野上蹿下跳,而且事情以他入狱为终,太奇怪了。

我们虽然从她那里拿到不少的好处,但并不妨碍我不信任她,她所做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即将亡国公主,忧心百姓,忧心良臣而病急乱投医,四处奔波,但她似乎并没有那么蠢。你还记得她是怎么避免和亲的?”

姜月细想:“鹿鸣宴后,她与宋景时御花园里一见倾心?宋景时作为新科探花郎,主动放弃官职,铁了心的在宫外淋雨跪了三天三夜,这件事影响太大,先帝不得不赐婚。要让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实在太难了,所以她绝不会是个愚钝的人。”

“我怀疑她在朝中布局已久,是为了夺权称帝,就连黄贤都没法察觉,恐怕朝中内部早就被她渗透了。她利用玉玺挑起纷争,令天下诸侯自相残杀,以此坐收渔翁之利,就连之前扶持各路诸侯,也是为了利用。”聂照把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摊开给姜月,至少无论什么阴谋阳谋,至少他们是坦诚布公互相信任的。

姜月低着头,想了片刻,似乎在思量他的话。

聂照弹了一下她的头:“何必这么苦大仇深,你哥和我,都绝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挑唆的人,只要我们早做布局,尽快谋划,太子和玉玺都在我们手里,还是我们的赢面比较大。不过如果她真的想要这个皇位,而且如她所说是为了天下百姓,那给她也未尝不可。”

姜月摇摇头:“我有一个,更大胆一些的猜测。”

“什么?”

“我是说,如果黄贤从一开始,就是广平的人呢?”姜月说完,自己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聂照脸上挂着地笑容淡了,“你继续。”他道。

“黄贤一个太监,他从一开始的行为就符合史书上所有奸宦的描写,但他应该不傻,在大战之前换帅无疑自取灭亡,如果大雍真的亡了,他绝对绝对会被第一个杀了祭旗,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之前我们总觉得他是奸臣,做了那么多臭名昭著的事,换帅残害忠良自取灭亡似乎是他能做出的事。

但三哥你提到了广平回京似乎并未得到他的什么阻挠,我突然觉得他或许和广平有什么瓜葛,”

姜月说完,自己先皱了眉,“不,这又不合理,如果黄贤真的是广平的人,布局这么多年只为皇位,那这件事未免也太麻烦了,还要搭上许多无辜人的性命。总归皇帝沉迷修仙,大可慢慢夺权涉政,再取而代之,这样兵不血刃才最好。”

的确,这些事情处处都透露着矛盾,一个设想成立,另外的就会被推翻,另一个设想成立,也总会有逻辑对不上,简直令人无从下手。

现在唯一能弄清楚的,就是阿兰确实是广平的人,而广平的确有所图谋,他们要保命,就不能像赫连端那样什么都不做。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第 113 章

◎傀儡◎

现在不确定的, 是不知道下一步广平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对付他们。

但从赫连家来看,挑拨离间,二桃杀三士的手法, 她用得最驾轻就熟,即便聂照和第五扶引不会被挑拨,难保手下的人不中计,尤其聂照是晓得牛力的。

之前的探子已经清理过一拨, 总有漏网之鱼, 不知道像阿兰这样的细作还有多少, 长年累月地潜伏着。

阿兰现在不能动,就是要靠他一点点把两地的细作拔起来。

好在临近年关, 抚西和苍南有姻亲,所以联络就变得密切了些, 他们与第五扶引的交流就变得更容易了。

姜月写信问他今年要不要来抚西过年, 他在那边独自一人过年实在有些孤苦飘零, 第五扶引回信,说每次都是他去,这次姜月和聂照来这边吧, 正好见见那边的风土人情。

聂照折好信后,就说:“好吧,这次听他的。”

但无论小瓦还是阿泗, 凡是知道玉玺的人, 都劝他三思。

“三思?怎么讲?”聂照问完, 他们就看看姜月,欲言又止。

姜月不在意, 手里握的笔按部就班落在纸上:“泗哥, 说吧, 我又不是爱生气的人。”

阿泗望聂照一眼,见他擦了手,正在剥橘子,这才说:“这是第一次第五扶引邀请主君过去,且是在这种明知刚得到玉玺之后,或许其中有诈,我觉得还是应该小心一些。”

聂照把剥好的橘子给姜月,才落座回去:“阿泗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既然你能想到,第五扶引当然知道他这么做会引发我的猜忌,所以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阿泗一点就透,唯独小瓦还迷糊着,人已经被阿泗拉下去领命准备了还在问:“那怎么还要去?”

阿泗敲他的头:“聪明人都开始互相试探了,你这儿还什么都不懂呢,去调几队亲卫,总得以防万一。”

有许多事情,聂照并不会对他们完全讲明,现在局势混乱,谁也说不清最近这么大的阵仗是出自谁的手笔,总归不妙,早晚要轮到清算他们,但这次聂照突然愿意应邀去苍南过年,多半是要和第五扶引联手了,眼下就是互相试探诚意。

好在有姜月这一层关系在,联手也比别的要更稳妥,怪不得世家都爱联姻,确实共进退起来方便,聪明人和聪明人互相算计起来最要命,不然依着聂照和第五扶引这两个人的聪明劲儿,这辈子都不能在一张桌上吃饭。

聂照最喜欢小瓦和阿葵不是没有原因,谁会不喜欢忠心耿耿不会坏事的傻子?

腊月二十三,特意选了个最冷的天儿,阿兰作为陪同一起启程了,同行的还有第五扶昌。

“你都不知道,别人我不放心,你做事最细心,我最相信你,要不怎么这次带你出门呢?”聂照把车帘子开了个缝,透出半个身子,带着车内蒸腾出的热气,把柿子啃得嘎吱嘎吱脆响,和阿兰说。

阿兰牵着赶马车的缰绳,冻得手指无法屈伸,睫毛上了一层厚霜,微微点头,声音发颤:“不会辜负主君信任。”

聂照说完,就又回了车里。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今天可太冷了。”姜月心软,忍不住说。

“那你下去,他上来?他这次能跟着去,给他的真主子卖命,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你别耽误了人家尽忠。”聂照虽这样说着,却还是翻出个汤婆子,掀开车帘给了阿兰,对方被霜花睫毛盖着的眼睛中透出几分诧异,僵硬地接过来。

没一会儿,阿兰又听到了马车中的争吵声,虽然压低声音,却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阿兰耳朵里。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意孤行?我都说了兄长素来有威望,应当让给他,你不是从来没想过做什么皇帝吗?怎么现在又要抢?”

“以前不想要不代表现在不想要,你说不要孩子,好,我听你的每次都喝药,姜月我是个男人,我怎么会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我处处谦让你,到时候你哥得了天下,你岂不是要骑到我脖子上了?”

这些天他们总是吵,自打玉玺被赫连青送来之后,显然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这样无与伦比的诱惑,两个人那夜发生了分歧。

虽然还是常在一起,但冷冰冰的,话说得也没以前多了,任谁都能察觉到二人的关系有了裂缝,就连姜月手里的那支队伍,聂照也有了要收回的打算。

阿兰听着,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攥紧,又缓缓松开。

第五扶引早知道他的邀请会得到回应,提前便收拾出了一处院落供他们居住,然后在城前迎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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