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88)

越向上走便越清净,到了三楼,偌大的一层里面只有三三两两衣着华丽的年轻贵妇人和贵公子相携结伴,窃窃私语,见到他们二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紧接着打量道他们的穿着,有几分不满,团扇掩面,发出轻嘲:“真是什么人都能上三楼来了。”

姜月扫到他们腰间的挂牌,心下了然,悄悄碰了下聂照的胳膊,聂照自然也瞧见了他们的腰牌,都是抚西六城的官员子女。

他们要来抚西拜见聂照,以全礼数,如今聂照未接见他们,他们自然还未走,所以在景氏见到他们的子女也不奇怪。

二人不动声色,并未过多留意。

侍人娘子已经抱了一摞画册出来,道:“有些衣裳并未有成衣展示,只在画册上,若有喜欢的,尽可告诉我。”

画册上不仅有款式、价格,还有销量。

姜月看得认真,上面的价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连她觉得一般般的款式,竟然也要一两金子,怪不得三楼的人这样少。越往后翻就越漂亮华丽,价格也越吓人,购买的人也越少,到最后几页,已经无人购买。

除却价格之外,这些设计虽然漂亮,却有些压人了,人穿衣裳不是衣裳穿人,这些款式若不是要生得极精致,穿上便会成为一个衣架子,叫人只能把目光放在衣服上,并不相得益彰。

姜月却觉得这样的衣裳最好,既不会撞衫,又与聂照那张姚黄牡丹似清艳的脸相映生辉。

那位脾气大的娘子见她犹豫,又在一旁小声嘀咕:“穷酸鬼,和他们在一家店真是倒霉。”

她身侧另一个温婉的姑娘终于拉了她一把:“你怎的今日火气这么大?,出门开始就骂天骂地。”

“还不是……”她压低声音,“还不是我爹,他迟迟得不到召见,这几天在家里大发脾气呢,竟然还骂我,说我不争气,撞不见那个聂照,好教他倾心我,帮家里解了危机,即便我有美貌,他哪儿是我能见就见的?”

劝慰她的姑娘笑容淡了,挽着她的手也垂下。

没想到她家里打着的也是这个主意。

姜月离他们远,听不到他们嘀咕什么,推聂照去量尺寸。

聂照早就过了这么张扬的年纪,许多年没穿过这种华丽又艳丽的衣裳了,但这是姜月亲自给他选的,他自然要穿,还要日日穿着给别人看。

礼尚往来,姜月给聂照选了衣裳,聂照也要给姜月选。

比起姜月一心想要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他更看重衣服是否柔软轻便和保暖,她穿着是否舒适,这是多年来养孩子留下的习惯。

最后为她选了豆绿、浅粉和鹅黄几种鲜嫩娇俏的颜色,她皮肤白,这些颜色最称她,显得人白净透亮。

衣裳一时做不好,二人留下定金和都督府的地址,在侍人娘子震惊的眼神中离去。

除了可逛的铺子,抚西的还有许多酒楼,夜间也不宵禁,以前姜月舍不得吃的糖葫芦,现在能买两串,她一串聂照一串。

聂照吃不了太酸的,但姜月吃得香他又想尝尝,果然尝尝只能是尝尝,吃一口便酸得把手里那串一起给她了,于是姜月喜得两串糖葫芦,她感叹有钱可真好。

二人在酒楼落座,姜月翻了翻口袋,今日带出来的两块金子,他们买了一马车的东西,竟然只花去了不到小半块,而仓库里还有无数像这样的金子。

“在想什么?”她难得不专心吃饭,聂照在她额头上敲了下,帮她把袖子挽起。

“我在想我要是嫁给你,你的钱是不是就能分给我一半?”

聂照摇头,帮她烫杯子,倒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耳根子红红的:“当然不是。你不要总把嫁啊娶的挂在嘴上,不觉得害羞吗?”

姜月脸垮下来:“三哥你好小气。不过三哥你脸皮这么厚,竟然还会害羞吗?”

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暧昧气氛被她浇灭,聂照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虽然他们两个有过互诉衷肠,但姜月能不能长一点脑子,他刚才是在调情啊!调情!她懂不懂?真是没有情趣。

他深吸一口气,呼出,觉得可能是自己教育不到位,但这种事情挑明了就没意思了,暧昧就是不经意的言语撩动和一瞬间的眼神交汇,他只回应她的话:“我的钱都是你的,不存在一半的说法。”

她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青云书院原本就很旧了,之前容纳灾民的时候连夜下雨,加上人多手杂,有些地方破洞漏风,我想逐城本来就拮据,所以不如我们自己拨点钱修一修,好让孩子们能好好读书。”

聂照轻抿茶水,点头:“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就是……,”他忽地想起什么,眼皮一挑,扫向她,“但我记得,你是不是在青云书院还没有结课?青苗乙班的姜苗苗。”

姜月脸霎时垮了,连忙把八珍糕塞进聂照嘴里,谄媚:“吃饭吃饭,先不说这些了。”

她那个悲惨的算学成绩,也只能在青禾甲班,可她真的很想和聂照一起开商路。

聂照就着她的手吃完一块八珍糕,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酒楼里有新酿的果酒,老板送了一壶,两个人彻底被第五扶引的勾兑果酒喝怕了,赫连玉至今还迷迷糊糊的呢,二人心照不宣地一口没碰,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喝这种东西了。

抚西可玩的东西有许多,姜月硬撑着套完最后一个圈,才抱着战利品,困得脚步虚浮上马车,躺在聂照腿上。

聂照托着姜月的头,帮她拆了发带,让她安稳地躺着小睡。

马车里的烛火明灭晦暗,暧昧的光浮动在车厢里,聂照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帮她隔绝车外声响,自己则不受控制地慢慢低下头,目光在她红润的唇瓣上逡巡片刻,拇指轻轻蹭了蹭,最后还是没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葵:hello?吃饱了回来了?玩得开心吗?还记得上一章你说晚上要吃梅粥和蜜渍梅肉吗?我做完了,你人呢?(死亡微笑JPG)

好了好了,我去洗澡睡觉了,谢天谢地,网络出现了。

第69章 第 69 章

◎怜悯◎

马车在路干上平稳地行使了近两刻钟, 才停在都督府门前。

子时的梆子敲过三刻,姜月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聂照手背贴在她脸颊上, 感到几分温热,便知道她睡得熟了,此刻叫起来免不得要吹风受寒,干脆不唤她了, 用自己的氅衣将她包裹好, 盖住头颈, 虚虚罩着面部,然后抱她下马车。

阿葵抱着个砂锅, 哀怨地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谁劝都不肯离开, 非要等他们二人回来。

他时不时掀开锅盖看一眼, 里面的粥都凉了, 委屈地抱着膝险些要流下眼泪来。

他明明是来给人家当侍君的,待遇该照比那些大户人家里的贵妾,谁家贵妾天天被大老婆指使着洗碗做饭?做饭也就算了, 你倒是吃啊?要的花花,结果他做好了一问,人家带着妻主出去玩了, 这不是在耍他玩吗?

阿葵气得晚饭吃不下, 憋着一肚子火, 也不觉得冷了,一个劲儿地蹲在院门前等姜月那个磋磨人的“大老婆”回来, 他要好生哭诉一番。

他从亥时等到快丑时, 终于见到那个“大老婆”抱着个东西回来了。

阿葵连忙冲上去叫嚷:“你怎么回事啊?”

聂照冷冷地看他一眼, 阿葵下意识噤声,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是个人。

姜月被他吵醒了,在聂照怀里动了动,聂照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给了阿葵一个眼神:吵什么吵?

阿葵连忙捂住嘴,更委屈了。

聂照见他怀里的砂锅,才想起自己下午时候的吩咐,虽然没什么愧疚感,但还是得安抚一下,以免他告状到姜月面前,便轻声说:“给你们带了些布料回来,你先挑。”

阿葵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连忙俯身道谢:“多谢哥哥还想着我。”是他错怪了,哥哥不仅想着给他们带礼物,还让他先挑,试问哪家的大妇能做到如此宽容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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