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时吻你(80)
说完便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停在甬道旁的车子走去。
高大的背影拖着长长的影子迅速远去,许云淅愣了好一会儿,才小跑着追上去,“哥哥——”
男人已经走到车旁,听到她的声音,一边拉开车门一边侧头朝她看来。
许云淅停在车尾旁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急着要走。
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不开心了?
可一触到那双疏淡的黑眸,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晚饭还没吃……”
“不吃了。”男人弯腰上车,随着“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之后,车子便驶入了深寂的夜色中。
直到那红色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许云淅才转身回别墅。
老爷子大约习惯了自家孙子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并没有多问。
晚饭过后,老爷子便带着保姆回去了。
许云淅则开始整理搬来的东西。
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几箱书,剩下的便是生活用品和一些应季的衣服。
可当她打开衣帽间的柜门,正准备往里放衣服时,却发现里头挂着一整排各式各样的女装——
乍眼看去,仿佛商场里的展示柜,从冬装到夏装,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许云淅愣住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忘记带走了。
可这栋房子一看就是全新装修的,之前应该没人住过,而且这些衣服也是簇新的。
那是……励蓦岑放的?
许云淅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他。
可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之后,却久久没有勇气拨下去。
犹豫半晌,她打开微信“添加朋友”,在搜索栏里输入那串号码,很快就跳出一个熟悉的微信号。
他的微信头像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依然是一匹在草原上奔驰的骏马。
微信名也没有变,仍旧是一个简简单单的“M”。
许云淅盯着那个字看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点下屏幕下方那行蓝色的小字“添加到通讯录”。
界面跳转的同时,她的心跳也像被按下了加速键。
她站在衣柜前,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手机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始终没有收到回音。
他大概在忙吧,毕竟明天就要出差了……
许云淅想着便将把大拇指移到手机侧边的锁屏键上,刚要按下去,就听“叮”地一声轻响——他通过好友申请了!
许云淅心头一紧,暗自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迅速敲了一行字过去:
【哥哥晚上好!】
【好】
一个孤零零的小字很快跳了出来。
许云淅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不久前他离开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不敢耽搁他的时间,直截了当地问道:【衣帽间里的那些衣服,是你放的吗?】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收到了回复,【赔你的】
许云淅看得有点懵,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是因为之前在夏妍办婚宴的酒店门口,他帮她扔掉那件被夏妍老公的醉鬼表哥闻过的大衣,所以才买了这么一柜子衣服“赔”给她?
许云淅愕然。
退一万步说,即便那件衣服是因他而丢,也没有这种大手笔的赔法啊……
许云淅连忙回道:【不用了,我有衣服穿的,这些你明天让人拿去退了吧。】
【退不了,都是定制的。】
许云淅:“……”
她抬起视线,看着眼前这一长排挂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忽然有点想哭。
她不由地想起,从前住在春江月府的时候,每到换季,她的衣帽间里就会像现在这般,凭空多出一排新衣服。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做到了一个哥哥能做的极致,而她……
除了几声无足轻重的“谢谢”之外,从未真正为他做过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矮身坐在柜门前的地板上,低头编辑回复。
短短几句话,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半晌之后,才终于回过去一句:
【哥哥,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责无旁贷、在所不辞。】
可这番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言发出去之后,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应。
许云淅盯着对话框,将这段话又重新默读了一遍。
可越读越觉得僵硬,仿佛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假大空口号。
可是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她只能郁闷地看着这段干巴巴的绿底黑字缀在对话框的末尾。
想再说点什么,让对面那个沉默的男人感受到自己的真情实意,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
片刻之后,她摁灭了手机——
她想,说再多漂亮话都不如实际行动有诚意。
来日方长,她总能等到感恩的时机。
而此时此刻,手机另一端的励蓦岑也刚刚放下手机。
他端起手边的酒杯,喝完最后一口酒,然后将装着冰块的玻璃杯推到吧台里侧的调酒师面前。
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调酒师正专注地擦着酒杯,见状放下手里的白毛巾,熟练地调起酒来。
时间尚早,夜生活还未正式拉开帷幕。
私人会所顶楼的清吧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
昏暗灯光是天然的屏障,阻碍了人与人之间的视线交错。
励蓦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吧台前喝酒。
侧后方的舞台上,一个歌手正低声吟唱: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环游的行星/
/怎么可以拥有你/
励蓦岑正听得入神,一道带笑的调侃陡然将他扯回了神,“哟,小励总一个人喝闷酒呢?”
这熟悉的语调,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励蓦岑淡淡地瞥了来人一眼,便无声地收回了视线。
温澜拉开励蓦岑身旁的高脚椅坐下,冲调酒师说了声“老样子”,又转过脸去,兴致勃勃地看着励蓦岑,八卦道:“怎么,情妹妹追得不顺利啊?”
励蓦岑没应声,只是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里的酒杯。
杯里的冰块轻撞杯壁,发出清脆而寂寥的声响。
温澜瞧着身侧这张稍显落寞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慢慢隐去,片刻之后,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不会……被拒了吧?”
励蓦岑手上的动作一顿,默了几秒之后,放下酒杯,淡声说道:“她说,以后会从心里把我当成亲哥哥。”
“还说,以后如果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一定责无旁贷、在所不辞。”
温澜听完,“噗”地一声笑出来。
励蓦岑微微偏头,冷眼睨他。
温澜好不容易收了笑,随即侧过身,摆出一副情感导师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问道:
“说说你是怎么跟人表白的,我帮你分析分析问题出在哪里。”
却听励蓦岑回道:“没表白。”
“没表白?”温澜惊讶地挑起眉梢。
励蓦岑双手捧着酒杯,视线看似落在杯中的酒液上,却没有焦点,“我不想让她以为,我对她好,是另有所图。”
温澜呆住,“不是……你用哥哥身份对待人家,人家当然会用妹妹的身份来回应你……”
励蓦岑打断他的话,“当年因为励舒胤和励司瑜的几句玩笑,她就从我家搬去学校宿舍……”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抿了口酒之后,接着说道,“你说我要是跟她表白,她不得连夜逃出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