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186)

作者:三三娘 阅读记录

第一轮投资合同落笔签字时,伍柏延就在那间会议室里。结束后,有秘书送上鲜花和酒,商明宝不知道这是否是惯例,但一间办公室的人都在鼓掌,她只好接下,并在秘书的安排下与律师、投资人合了影。

“真应该提前问你要点股。”伍柏延像是开玩笑似的说。

商明宝没有答,但说了谢谢。

“晚上Wendy要帮你庆祝,她邀请了我。”他随她走向走廊,按下电梯。

商明宝没说话。这个品牌Wendy也占股,她在美东的人脉很可观,减少了商明宝名不见经传就去打通高珠圈子的关隘。

“你不欢迎我,我不敢轻易去。现在你知道了,晚上看到我应该不至于太扫兴?”

商明宝收拢了花束,看着伍柏延的双眼:“Alan,Glory这个牌子从无到有,你帮了我什么我心里清楚。但不会变成爱。”

“我知道,所以这两个月我没有来烦你,”伍柏延笑了笑,“上次在斯里兰卡救了你,我以为你会对我有改变,但你还是不理我,说实话我挺伤心的。我也想停止喜欢你,但听说你要在纽约创办品牌,我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他太傻了,不应该提前跟她表白的,向斐然要他堂堂正正地竞争,他就上了头,没想过商明宝根本就不给他竞争的机会。

伍柏延像是自嘲地哂笑了一声,“现在弄得朋友也做不成,挺被动。而且向斐然去了他父亲的公司,很不赖,说实话,我有危机感。”

“什么?”

商明宝蹙眉,问了一遍:“谁,去了谁的公司?”

“你不知道?”伍柏延狐疑,“向斐然去了他父亲的公司。”

他从他父亲伍兰德口中听说了此事。

伍兰德知道他是商明宝交往多年的男友后,对他从欣赏改成了忌惮。两家关系是靠老人年轻时的友情联系的,但伍清桐已故去,自然不如从前亲厚。

伍家原本想通过投资「微山生命」而搭上内地生物医疗市场的东风,但合作最终告吹,傲慢的向微山拒了何止一卡车的投资人,嫌他们屁都不懂。这几年「微山生命」势头极猛,伍兰德气得肠子也青。

“斐然哥哥,”商明宝感到轻微的一阵晕眩,“去了他父亲的公司?”

为什么?向斐然不是很厌恶他的父亲,尤其是那家公司吗……

他的父亲是害了她母亲一辈子的罪魁祸首,是害他变成现在这样自我厌弃不敢轻许一辈子的罪魁祸首,是精神控制狂、偏执狂、性格上的暴虐狂,冷漠,自私,铁血无情。

他明明花了十几年割舍了一切才在他父亲的控制下走出一片天,为什么现在又要走回他的控制下?

“有这么惊讶吗?”伍柏延哼笑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我是听说他跟他父亲关系不太好,不过他爸那边没人,三四百亿市值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心动?年少无知时说什么都是仇,现在长大了知道钱重要了,当然就是父子情深。”

“父子情深?”商明宝不敢置信地跟着笑了一声,抱着花束的指尖迅速冰冷。

“嗯,”伍柏延应了一声,浑不在意地说着:“他已经被向微山正式介绍给投资人和所有董事了,他在哈佛的那个便宜弟弟气死了,听说跟他妈、还有他妹,一起堵在实验室门口,闹得挺难看的。好像还骂了他妈?不知道。”

“那他怎么样?”商明宝迫不及待地追问。

伍柏延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却觉蹊跷,眯了眯眼:“这些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商明宝蓦地住了口。

“分手了?”

电梯到了,门开,伍柏延伸手挡着门。

商明宝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不信。”

“太忙了,你走开。”商明宝闪过身,被伍柏延拎住胳膊。

“你当我没见过你跟我说向斐然的样子?”伍柏延居高临下的视线很有压迫感,戏谑地说:“商明宝,你眼里没光了。”

商明宝抬手抽了他一个巴掌。

很响亮,很猝不及防,要不是这儿办公区的玻璃门隔音好,华尔街的精英们高低得闻声出来看看热闹。

伍柏延拿舌尖顶了顶腮,那里有一些血腥味,目光则瞥到商明宝的脸上。

他承认,他被扇懵了,不知道哪个字惹到了她,想讽刺两句说点重话,但看到她空洞的眼和苍白的脸时,一时怔住,连一句“莫名其妙”都忘了说,而是攥住了她的手:“是被我说中了接受不了,还是怎么?”

商明宝回答不了他,瘦薄的身体筛糠似地发着抖。

伍柏延当即立断脱了西服罩她,扶住她双肩:“商明宝?”

他蹙眉叫她两声,“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到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眼泪,晶莹剔透,濡湿了她紧抿的双唇。

第87章

纽约联合国总部每天会议不断, 这个月正中,人与生物圈计划将有一场青年领导力论坛在此召开,议程第二天的主旨演讲, 将由一个中国青年学者发布。

在去纽约前, 向斐然到山里陪向联乔住了一个周末。

慢性病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但他没怎么变,还是那样的儒雅气质,目光不见浑浊。只是他从一件笔挺的西装变成了一件洗净了忘记晾晒的衬衣了,消瘦地挂在轮椅上, 褶皱曳着皮肉。

天气很好,六月份了, 已入夏, 向斐然推着轮椅陪向联乔在院子里晒太阳, 相思树的树影阴凉凉地庇着他们。

他等着向联乔问他关于「微山生命」的问题,质问也好, 疑问也好。但向联乔只问他:“开心吗?”

不问初衷,不问缘由,不问今后, 只问走在这条路上的他,开心吗?

向斐然默了两秒:“坚持下来就会开心。”

向联乔点点头, 手掌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黑色皮革:“你一直很知道自己要什么。”

信任他,知道他已走出向微山的掌控, 选择回去也定是出于自愿。至于是自愿什么, 自愿回到第一理想,自愿重新拥抱名利, 还是自愿以他妈妈的名义去拿回一些东西,向联乔不问。

头点着点着便想打盹了。

不知睡没睡着, 忽地想起来,又说:“明宝这个小姑娘,怎么也不来看我了。”

“她回纽约了,在忙自己的事业。”向斐然扶着他的肩膀,“等她下次回国,我带她来看你。”

向联乔迟疑地转过脸,轻缓地问:“又回纽约啦?”

“她的客户群在北美,从北美起步更顺利。”

地上落满了洋蒲桃,烂熟了没人摘,从枝头沉重落在坚实泥地上,渐渐地糜烂了。

向联乔看着那些烂至透明的果肉,算了算日子,“第六年了?”

“嗯。”

向联乔一辈子跟宏大叙事地缘政治打交道,此时竟觉得看不透这些小情小爱。觉得爱得深的,却总在分离,觉得缘分如蛛丝,当断了,却又顽强地连着。

“她还会来看我吗?”向联乔闭上眼,声音是从喉咙里含混地滚出的,生长出老年斑的脸被太阳晒得红了。

向斐然推他回房间,说:“会的,今年过年,请她来做客好吗?”

向联乔脸上皱纹随着微笑而松动舒展。

兰姨的两鬓夹生了好多白发,忘记下山去染了。帮向斐然收拾行李时,忆起过去说:“那年你去美国上学,行李箱里只有冲锋衣,我还嫌占地方呢,现在好了,这些西装更难伺候。”

量体裁衣的黑色西服用防尘袋装着,到了地方还得熨。

“你不如老先生,到哪儿都有助理秘书的,得懂照顾自己。”

兰姨说着,挽着西服背过身去,眨了眨进沙的眼。

虽然谁人都不说,怀着吉利的念想,但总觉能看到路的尽头了。

向斐然将一个中等容量的登山包挂上肩膀,手里挽着一件黑色内胆,将兰姨帮他整理好的行李箱推出楼。

这次去纽约有很多个行程,除了联合国的主旨演讲外,落地后便是腕表品牌的公益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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