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202)

作者:三三娘 阅读记录

“我们品牌这一季的主打缪斯是它,”她款款移步引导着,“您看上去对植物很了解,不知是否认识?”

向斐然驻足,望着这枚花瓣层叠舒展、由榄尖形宝石镶嵌,呈现出蓝调浓转淡渐变的戒指。

很常见的花境用材,不具有辨识难度。

“黑种草。”

sales给足了情绪价值,笑容发自真心,“没错,这是一朵具有三千年历史的花,英文园艺名叫Love in a mist,迷雾之爱,花语是’无尽的思念‘,”

sales很认真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作品,很有韵味,讲述的是一个因为爱被藏在迷雾中,所以失去的故事,时光茫茫,只剩下戒指的主人对着物件睹物思人,诉说遥远的思念。”

向斐然怔了怔,勾起唇,未置一词,目光落在售价标上。

九千九百九十九万?

他眯了眯眼。认真的?火星还是月球上挖回来的矿?

“这个标价是老板定的。”sale笑着解释,“因为她不打算卖,只作展览,但是询问的人实在太多,为免客户被拒了扫兴,只好先标一个天价。”

确实也像她的任性作风,免得你被拒绝,我直接让你望而却步。

店铺面积不小,布局氛围如美术馆,不知不觉便让人沉浸其中。一圈看完,sales尽心尽力如作艺术讲解,姿态毫无殷勤迫切,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末了,她交握着双手道:“不知您看中了哪一款?我们可以拿出来仔细欣赏。”

“不必了。”向斐然礼貌谢绝,走出商店,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表达“无尽思念”可以直接发微信,不必寄托在售价一个亿的珠宝上。他只认为他们的故事成为了她艺术的注脚。

祝她好。

下榻春坎角绮逦的后面两天,向斐然不再走过这条必经的走廊。晚宴中也听到腕表品牌的高级客户们谈起了这家店,其中一个金发妇人的晚礼服上赫然就别了那枚飘逸锦簇的「北极王国」胸针。

结束了讲座后,向斐然返回宁市,被发小在植物园宿舍楼下堵住。

主唱对玩乐队一事比他长情,那支破烂乐队从大学起换过鼓手换过贝斯手,但主场和作为吉他手的表哥从未散过。两人家里都不差钱,玩呗。终于玩出名堂,live house有忠实乐迷了,音乐节有邀请函和报酬了,唱片也终于发了一张,有了一首破圈的代表作。接到综艺节目,表兄弟两个抱头痛哭,第一期上线时,硬把向斐然按在电视前看了两小时。

向斐然很长时间没接过演出,只在课题思路受阻时即兴敲一敲电子鼓,当按摩大脑。

看到一头卷毛永远像没睡醒的主唱,向斐然没做多想,问他什么事。

主唱有备而来,上前一个箭步抱住他双腿:“青天大老爷!”

又从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埋伏着的他表哥,从背后钳抱住他腰:“哥哥!”

向斐然:“啧。”

“听我说——”

向斐然:“没空。”

主唱噎了一下,以丰富的经验熟练地无视了他的冷酷,死缠烂打干嚎道,他们伟大的鼓手骨折了。

“喝多了,骑电动车摔沟里了,在医院里吊石膏呢。”

向斐然:“……”

有种造孽和就知道的复杂心情。

他冷静道:“找别人救场,我没空。”

“你有空去香港给资本主义们开讲座喝香槟,没空帮兄弟的忙?”主唱泫然欲泣,“你变了,香江的水灌了你根正苗红的大脑。”

“……”

“哎,弟,你岂能道德绑架向博!”表哥呵斥,沉痛道,“虽然向博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又有一身细腻的技术,但他现在已经贵为杰青,是人人敬仰的大科学家,怎么能让他再来陪我们玩这种敲敲打打的幼稚游戏!”

向斐然:“……”

“表哥!”主唱深吸一口气,痛心疾首道:“斐不是外人,绝不会做出这种自绝于兄弟的事,你这么说,岂不是看轻了他,也看轻了我们这三十年的友情!”

向斐然:“二十七年。”

主唱改口:“二十七年!”

表哥握拳,沉痛:“哎!兄弟!切莫让兄弟为难!”

向斐然:“确实。”

主唱:“斐,你就这么忍心!”

隔壁实验室的贺研究员经过,掏出手机,迟疑地问:“需要叫保安吗?”

向斐然淡定道:“不用,欣赏就好。名人,最近上节目呢。”

一听到“名人”二字,主唱和表哥齐刷刷从他身上松开,咳嗽着,拧了拧(并不存在的)领带。

贺研究员:“认识啊?”

向斐然:“以前认识。”

“我草。”主唱心态崩了,咬牙切齿道:“两期,就两期,兄弟,你得给我时间跟新鼓手磨合吧!”

厂牌那边确实不缺能救场的鼓手,但大部分要顾到另一支乐队的排练,而他们的歌鼓点是重中之重,向斐然从小跟他们一块儿玩,大学成立乐队后也是他撑起了商演,除了他真没别人更合适了。

真见死不救也不行。

两周后,新一期节目录制,向斐然戴上渔夫帽,压好黑色口罩,站到了综艺的表演台上。

第93章

新一轮赛程是改编赛, 十几首老歌被打乱抽签,主唱抽到的是《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这是一首很慵懒的小歌,像陷入爱潮中的姑娘刚洗完头发, 坐在下午三四点钟阳光下的竹条椅上, 一边剪脚趾甲一边哼唱。电吉他和鼓点都是相当出色的,当时一抽到主唱和吉他手就狠狠拉了一波羡慕嫉妒恨。

由于连续两个赛段他们乐队都是擦边晋级,积分排末尾,这一轮便显得尤为重要,要是不能反超一名, 那即使在本赛段赢了,在整个积分排位中也会被末尾淘汰。

向斐然不喜欢欠人人情, 既然答应了救场, 那就尽人事听天命。

往后的两周, 他每天六点准时从实验室刷卡离开,前往乐队排练室。长期高秩序高效的工作模式早就带动了课题组成员, 这并不是一个他短期抽身就会崩盘的团队,到了录制时间,他请了三天假, 没有后顾之忧。

没人知道向博干什么去了,就觉得他耳朵一天比一天不灵光, 有时候白天找他说事,声音轻点儿会惹来他蹙眉的一声“嗯?”, 挺温柔, 弄得行政处的阿姨们动不动来找他填个表。

每支乐队都有跟拍摄影师和助理,但并非全天候跟着。他们过来取素材时, 向斐然就戴上口罩,坐在堆着架子鼓的角落里沉默垂睫。

导演组小姐姐:“第二现场和舞台上也戴口罩吗?”

主唱一歪拇指:“不行吗?他素人。”

导演组小姐姐:“你是名人了呗。”

主唱抹一手头油:“好说。”

向斐然时常根据他的行径给自己上辈子定罪, 得出结论是自己上辈子可能卖了白.粉。

录制当天。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倒数第三上场,由于之前出了点事故,录制时间大大延迟,轮到他们时已是半夜十一点,人困马乏怨声载道,别说坐在评审团的一众嘉宾了,就连池子里的乐迷也困得开始席地而坐。

“下一支上场的乐队是波特尼,改编曲目《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电子升降屏缓缓升上,乐手各司其职,一些观众发现了架子鼓后的男人换了一个,黑T恤下的胸膛挺阔,露在袖外的手臂结实,浮着青筋,除此之外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进曲目前,向斐然即兴敲了段花。

场子冷时的基本操作,他没多想,也没炫技。第二现场抱臂打盹的一群摇滚老炮儿“哟”了一声,睁眼了:“还有高手?”

主唱心尖哆嗦激动无以言表,心想没跑了,老子上辈子肯定救过他的命。

装逼冷酷地说了句开场白后,他回头,对向斐然示意。向斐然举起鼓棒,交叉点了两下后,一阵舒心悦耳的镲声由弱渐强,进入鼓点、电吉他、贝斯及合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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