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出嫁从夫系列之一)(13)

「你在想什么?」

抽了口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满儿咳了好几下才没好气地骂道:「如果……咳咳……如果你想吓死人的话,乾脆直接一刀宰了我不更快!」话落,她再住上看去,不觉心口一寒。

老天,他根本没睁眼,也没看她,甚至连根头发也没动到,却那么敏锐地感受到她早已醒了,而且正在思考什么,拜托,不会连她在想什么他都猜得到吧?

「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呼吸至少停顿了几十次,满儿差点尖叫给他听。

不会吧?他真的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当……当然没有忘,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来著?」

胤禄没有回答,唇畔却微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满儿见了不禁打了个哆嗉,心头更是七上八下。

这个男人实在太可伯了,比传闻中更可怕!

她得赶紧逃,愈快愈好!

想要知道逃难的人是什么模样,只要噍瞧柳满儿此刻的模样就知道了。

为了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她又多捱了好些日子,直等到冬至过後,漫漫大雪将京城覆盖成一片银白色的世界,这天,胤禄一大早就进宫里去了,午时後遣人回来通知他不回府过夜。

好不容易逮著机会,满儿便慌慌张张地拎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逃出内城,跑到南城帽子,冲向永定门,不料才刚踏出城门便一头撞上……

「惠舅舅?!」

「满儿?!」

双方都很讶异。

「惠舅舅,你……你怎会跑到京城里来?」

「我……」梆兆惠朝身边的中年人瞄了一下。「我是来找你的,满儿。」

「??找我?」满儿惊喜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是外公要我回去吗?」她正愁无处可去呢!

「这……也算是,不过……」柳兆惠左右看了一下。「这儿人多,满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满儿想了想。「到野三坡去吧!那儿有家小店满清静的,适合谈话。」

小店?

不过是一间小小的砖瓦房,连块招牌也没有,这雪天里,门也关得紧紧的,倘若不识路,根本没人知道这是一家店。幸好里面该有的吃食都有了,而且果真如柳满儿所说:清静,清静到除了他们这一桌客人以外,没半只小猫老鼠,连老板送上酒菜之後也不晓得钻到哪里去了。

「惠舅舅,你不是要找我回去吗?」

「唔……」柳兆惠迟疑了下。「还是让我先来问你吧!你是不是真嫁给十六阿哥了?」

瑟缩了下,满儿双眸心虚地往下掉。「惠……惠舅舅怎会知道?」

「我怎会知道?」柳兆惠瞥向身旁的中年人,苦笑。「不是我怎会知道,是有人跑来咱们柳家,责怪爹养大了一个祸害,要爹为屈死在绰墩山上的志士冤魂负起责任。」

满儿两眼不觉跟著飘向中年人仔细端详,这才发现中年人相当眼熟,却又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喂喂!怎可以这样说?」她对中年人抗议。不必问,肯定是这家伙的问题,不过……「明明是双刀堂的人要我嫁给胤禄的耶!怎能怪到我身上,甚至外公身上去呢?」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知道的人不是都死在绰墩山上了吗?

柳兆惠摇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满儿,不管前情如何,人家眼里看到的是结果,所以爹要我来转告他的意思予你知道。」

「外公的意思?」满儿又狐疑地觎向那个始终未曾出过声的中年人。「什么意思?」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啊,对了,淀山湖畔,中年人好像也住在附近,可当时他是一身樵夫的打扮,虽然从未曾打过招呼、交谈过话,但每天总会见他两回,一回是看他拎著斧头上山,一回是看他背著柴火下山。

难不成他是在监视她和金禄?

柳兆惠又与中年人互视一眼,而後深吸了口气。

「爹要你设法杀了十六阿哥,如此一来,爹便愿意接你回去团圆了。」

下巴瞬即掉到地上去,满儿顿时张口结舌地吓呆了。「要要要……要我杀杀杀……杀了胤胤胤……胤禄?!」她自己随便说说就算了,可现在居然真的有人要她去杀了胤禄,有没有搞错啊?他们以为她是谁呀?

「对。」

还对呢!「天天天……天哪!」满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以为我是谁,天下第一高手吗?胤胤胤……胤禄是大内第一高手耶!我我我……我哪儿杀得了他呀!」

「只要你愿意,一定找得到机会的。」

「你你你……你们光用两片嘴皮子说当然容易,可下手的人是我耶!」满儿尖声抗议。「而且……而且他的警觉性更吓人,连看都不必看一眼,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这样……这样我怎可能动得了手?」

「你是不愿意冒险,还是下不了手?」中年人终於开口了,声音却沙哑阴沉得令人无法不讨厌。

满儿窒了窒,「我……定没办法下手,他太厉害了啦!」

「我们并没有叫你跟他比武,而是要你下暗手,」中年人冷冷地说。「你是他的枕边人,绝对不可能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下暗手,却要我这个女人去动手?」三月里的债最好马上还给对方。「是不愿意冒险,还是怕死?」

中年人睑色郁怒地一沉。

「不是我们不想自己动手,而是只有你的接近才能使他毫无戒心。」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毫无戒心?搞不好他对我七戒八戒戒最多呢!」就是这家伙最阴险了,明明监视著他们,不可能不清楚事情原委,这会儿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来,未免太狡猾了吧?

「他放任你自由行动不是吗?」

「那也只是代表他不是非常在意我是不是愿意留在他身边,如果我愿意是最好,若是我落跑了,他也是无所谓。」

满儿说得快又有力,却只得到中年人的诡异注目。

「十六阿哥从来没有过任何女人,你是他第一个女人,你真以为他会任由你离开他吗?」

满儿呆了呆。「叹?我是他第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他是个皇子阿哥耶!」

「确实是如此,你只要在内城里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证实了。」中年人瞄著柳满儿的包袱。「所以,如果你想逃开他的话,不杀了他是逃不了的。」

满儿不由得愣了好半晌。

真的逃不掉吗?「可是……如果我逃得远一点儿,避得隐密一点……」

「对,你大可以躲一辈子,然後让他继续杀那些不该死的人,反正死的不是你就好了,对吧?」中年人讥嘲道。

「但那是我……」话声蓦停,满儿倏地睁大了丹凤眼,来回扫著柳兆惠和中年人。「喂喂喂!你们……你们今天是来逼我的吗?不管我想不想做都非得去做不可吗?」

「我们没有逼你,这是你应该做时事,因为你是汉人。」中年人大义凛然地告诉她。

「我是汉人?」满儿简直想大笑三声给他听。「在这之前,无论是跟前或背後,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外公、舅舅、舅妈、表兄弟姊妹,人人都骂我是满虏杂种,怎么现在我又变成扛著正字招牌的汉人了?」

这回轮到中年人语塞了。「那是……是……好吧!不说这个,我们说绰墩山那些死难同志,他们许多都与你熟识,难道你不应该为他们报仇吗?再想想,如同胤禄那般凶残嗜血的人,留他在世上便是祸害,将来又有多少汉人会因他而牺牲?」

又换回满儿哑口,默然了。

其实,她跟他们那些人才不熟呢!即使是叶丹凤,彼此间的关系也是相当现实的;然而,胤禄也的确是残忍地杀害了那许多人,而且往後也必定会杀害更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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