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猪小妹(7)

“妹妹!”

谁的尖叫都救不了她,她继续笔直的往下坠落──全赖地心引力的功劳,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半声,一切已结束了。

一片静默。

媺媺面对着美丽的蓝天白云眨了两下眸子,再移动视线对上另一双眼,不,是一副似曾相识的墨色太阳眼镜,有点迷惑。

现在到底是怎样?

然后,她的身子开始缓缓转动,不是她自己动的,是有一双手──不知是谁的手──在转动她,使她从面对蓝天仰躺徐徐转为坐姿……

坐?

她坐在哪里?

疑惑的低头看,她错愕的“耶?”了一声,旋即惊慌地挥起双臂,盲目的捉住东西就圈住,然后松了口气。

她竟然坐在一条手臂上,就像小女孩被老爸爸抱着一样!

视线惊疑的再拉高,恰好见到另一只手徐缓地摘下太阳眼镜,露出一双漂亮迷人的黑褐色眸子,然后,唇线优美的嘴往两旁一拉,咧开一朵世界上最灿烂、最耀眼,又有点顽皮、有点稚气的笑容。

不笑的人笑了。

“运气真好,我‘捡’到一个洋娃娃呢!”

捡到?

洋娃娃?

谁?

不是指她吧?

她想否认,但脱口而出的却是,“谢谢!”不是谢眼下这件事,而是谢维也纳机场那件事。

她终于认出他是谁了。

稍晚,媺媺和泰瑞莎、约瑟夫三人先后进入船首的咖啡厅里,再停步分别转头环顾四周。

“在那里!”眼尖的泰瑞莎马上找到目标。

观景窗前的桌位旁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年轻人,神态十分深沉,然而当他一瞧见他们,即刻又换上一副灿烂到不行的愉快笑容,比正午的艳阳更热情、更火辣。

三人在年轻人那桌陆续入座。

“等很久了?”泰瑞莎问。

“不会、不会!”年轻人轻快的回答,两眼却盯住媺媺笑成两条线。

媺媺有点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从来没有人这样直勾勾的看过她,而且他的目光很温暖,丝毫没有嘲讽的恶意。

泰瑞莎看得好笑,忍不住又咯咯笑出声来,见大家询问的看着她,她摆摆手。

“抱歉、抱歉,我一想到你……”她望着年轻人,依然收不回笑容,“抱着妹妹的样子就想笑,居然用一条手臂像抱小孩子一样的抱着她……”她做出抱小孩的姿势,笑得更夸张了。“真厉害!”

如果他有阿诺史瓦辛格那种体格,一手一个也没问题,但他没有,他只有阿诺史瓦辛格三分之一的体格,却能够那么轻松的单手抱着媺媺,那就真的不简单了。

年轻人耸耸肩。“她又不重,跟婴儿一样轻,一只手臂就够抱住她了!”

不重?

她不重?

媺媺原想反驳几句,但一见年轻人的目光又拉回到她脸上来盯住,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又浮现他抱着她的景象,喉咙顿时噎住,又说不出话来了。

好丢脸,她又不是小孩子说!

“你练过?”泰瑞莎好奇地问,并用下巴指指年轻人露在短袖衬衫下的手臂,并不粗壮,但肌肉很结实。

年轻人又咧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开了。“一点点而已。”

“我就知道!”泰瑞莎得意的说。

“那么……”年轻人瞥一下媺媺。“那件事,船长那边怎样说?”

“船长表示那个安全锁扣应该没有问题,也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不知为何会出那种状况。不过为了表示负责起见,回航后,游轮公司会把这趟旅程的费用退回给我们,另外再加送两次免费旅游。你呢?”

“游轮公司也会把这趟旅程的费用退给我。”

“应该的,如果不是你,游轮公司就等着挨告吧!”泰瑞莎颔首道。“说到这,我们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呢?”

“我再从头自我介绍一次好了。”年轻人清清喉咙。“首先,我是伍伊法鲁西·斯米奇尔,捷克人……”

“伍伊法鲁西……”媺媺低喃。“好长的名字。”

“妹妹,”泰瑞莎咯咯笑。“捷克人第一个名字是姓,第二个名字才是名。”

“跟我们中国人一样嘛!”媺媺恍然大悟。

“没错。”年轻人的眼又盯住媺媺,笑吟吟的。“你可以叫我奇尔。”

“奇尔?”媺媺眨了眨眼。“干杯?”

年轻人──奇尔哈哈大笑。“对,叫我的名字就得先干一杯再说!”

泰瑞莎也笑了。“随时随地都得拎一瓶酒吗?少扯了,继续说说你自己吧!”

奇尔点头,继续往下介绍自己。“家住布拉格,茵斯布鲁克大学四年级,今年二十二岁,还有……”想一下。“休闲时我喜欢运动,除了球类之外,骑马、滑雪、攀岩、潜水、射击,随你说吧!”

“真活跃!”泰瑞莎喃喃道。“室内运动呢?”

“室内啊?”奇尔搔搔脑袋。“桥牌算不算?”

“桥牌又不是运动。”

“那就……”奇尔再想了一想,“跳舞,现代舞、爵士舞、流行舞、标准舞,还有……”他耸耸肩。“芭蕾舞。”

最后三个字一出口,其他三人全呆住了,好像刚听到奇尔说他是外星人似的。

“芭……芭蕾?”泰瑞莎有点结巴。“你是说那种穿紧身长袜裤、踮脚尖飞来飞去的芭蕾?”

奇尔叹气。“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男生跳芭蕾很奇怪。”

“何止奇怪,简直变态!”泰瑞莎喃喃道,突然桌底下有人踢她一脚,白眼马上瞪过去杀死凶手──约瑟夫。“我说的是实话嘛!”

“但你是奥地利人,芭蕾舞不是奥地利的艺术文化之一吗?”媺媺纳闷的问。

“我只对流行的艺术有兴趣,芭蕾舞并不包括在内!”泰瑞莎咕哝。“你学多久了?”

“芭蕾?八岁开始。”

“上台表演过吗?”

“没有,”奇尔摇头。“我没有上台过,也不打算上台。”

“那你干嘛学芭蕾?”

“我母亲要我学的。”

“原来是孝顺的儿子。”

“你不是孝顺的女儿吗?”

“不是!”

奇尔失笑。“真老实!”

不孝的女儿很得意。“当然!”

“那么我最好也老实一点。”奇尔眨眨漂亮的眼睛。“我小时候孝顺,现在也不太孝顺了。”

“哦,多不孝顺?”

“我母亲希望我在布拉格上大学,因为我是独生子,我却半夜收拾行李偷偷溜到茵斯布鲁克去,免得继续被她监管到死。”奇尔叹息。“难怪人家说自由可贵,我偷跑第四次才成功呢!”

听他说得可怜,表情却很滑稽,媺媺三人忍俊不住失笑。

“你真有趣!”泰瑞莎笑得最大声。“原以为你是那种内敛又缺乏幽默感的乏味家伙,看来是我们猜错了。”

“内敛、缺乏幽默感?我?”奇尔很惊讶。“为何那么想?”

“你都不笑嘛,”泰瑞莎直率地说。“还有,你总是那样优雅,深沉又冷静,看上去就是个内敛的人。”

奇尔又哈哈哈笑开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母亲要我学芭蕾的原因之一,我太粗鲁、太皮了,半分钟都安静不下来,而她希望我能够优雅一点、沉稳一点,于是逼我去学芭蕾,起初我不肯乖乖练习,她只好到芭蕾舞教室去盯住我,真同情她!”

“果然是不孝子!”泰瑞莎一本正经的说,旋又噗哧笑出来。“所以你的沉静优雅全都是学芭蕾的结果?”

“我练得很辛苦呢!”奇尔委屈的点点头。

“所以你才放假下回家,自己跑出来玩,因为你不孝?”泰瑞莎继续追杀。

“回家又要做一连串练习,我才不干!虽然自己一个人旅行也很无聊……”奇尔喃喃说到这里,忽又兴奋起来,“不过现在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了!”他嘴里说我们,眼睛却只看着媺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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