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亲爱的(32)

阴郁的目光徐徐瞥向门外,夜空下的中庭隐约有人来回走动巡逻。

「今夜,他会趁视线不良的时候攻过来,届时情况会比白天更惨烈,文飏不希望你面对这种危险。」

「但,还有埃及警方,天鬼他们都不会顾忌吗?」

「西奈半岛的警力本来就很弱,尤其爆炸案发生之后,他们更是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理会沙漠里「贝都因人的小小纠纷」。而且自从去年就一圣战组织的领导人被杀死之后,他们的行动都局限在西奈半岛东北部,就算我们跟警方报案说爆炸案凶嫌在这里,他们也不会马上相信我们,更有可能反过来怀疑我们,我们可没时间跟他们穷耗!」

司琪又沉默了会儿。

「今夜,是吗?」她喃喃道,忽地指指邵风身上的枪。「喂,教我用枪吧!」

邵风睁了睁眼,蓦而笑开了。「好!」

抽出手枪来,邵风开始认真教导司琪如何使用枪械,如何握枪、如何瞄准、如何控制后座力、如何避免不小心射到自己人或自己的脚丫子,甚至教她使用蓝波刀、手榴弹等轻便的武器……

半夜两点,如同邵风所说,攻击开始了。

那群大学生仍然躲在地牢里避难,司爸爸一心专注于文飏的伤势变化,因为文飏的状况十分不稳定,随时都可能恶化,他应该尽快被送到医院去;司琪和文老六持枪守在窗边,其它人在外面进行一场惊天地泣鬼神,轰轰烈烈的战斗。

佣兵对佣兵,十二人对八十三人。

数目如此悬殊的战斗,可想而知有多么艰困,但这边没有人退后半步,每个人都抹着血汗拚死奋战。直到黎明前一刻,在几近弹尽援绝的情况下,大家都已抱定必死决心做好肉搏战的心理准备。

除了文飏,任何人都可以死!

「记住,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阿飏,」文老大绷紧严肃的神情,向对讲机下过最后一项命令。「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坚毅果决,毫不迟疑的应答,有男也有女,异口同声。

不到十分钟,弹药用尽的人陆续退到中庭里来,大部分人都已经受伤了,鲜血不断低落在灰白的地面上,但他们仍悍勇地手握蓝波刀守护在文飏的房间外面,正面对着厚重的大门。

「这里交给你。」文老六沈声交代,随即走出房外,一手枪,一手刀,像个斗神似的站定在门前。

司琪也握紧了手枪靠在窗槛上,头也不回地说:「爸,你最好到地牢里去。」

望着女儿挺直的背脊,透着无比的勇气与坚毅,司爸爸感慨的轻叹。「不,我要在这里。」他知道她不会离开这里,所以他也不能离开。

就算司琪不赞同让司爸爸继续留下来,她也没有办法再发表任何意见了。

就在司爸爸话就完之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砰然巨响,厚重的大门倒塌了——他们竟然从外面拆卸大门,在漫天盖地的尘灰中,天鬼领着佣兵手下们缓缓步入中庭里来,唇畔挂着阴冷的笑。

「我想你们是不会投降的吧?」

「绝不!」站立于最前方的文老大靳钉截铁的拒绝。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天鬼举高右臂,正欲下令手下进攻,突然,他的脸色骤变,手臂,放不下来了。

这边的人脸色同样变了,但色彩不一样,是一种庆幸的、感恩的狂喜。

这时,司琪才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一个机器转动的声音,对她而言应该是很陌生,但又很熟悉的声音,因为她从未亲耳听见过,却常常在电视影集里听见。

「直升机?」她喃喃自问。

随着声音越来越接近,天鬼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AH-6攻击型军用直异机,起码有三架。终于,他举高的右臂往后一挥,佣兵们便宛如潮水般迅速涌退。

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众人齐声欢呼,文老六面无表情,慢慢转身回屋里去,邵风直抹眼泪,文老大一屁股坐到地上。

「可恶的阿爸,总算及时!」

开罗医院——

拎着一袋矿泉水,司琪快步踏出电梯,经过护士柜台,停在文飏的病房前,就在她握住门把欲扭未扭之际,忽尔听到有人叫唤她,她回头,是司爸爸。

「爸,有事?」

面对司琪的目光,司爸爸的心刺痛了一下。

打从那天开始,虽然表面上司琪似乎没什么不同,然而他感觉得出来,司琪对他的态度多了一份若有似无的疏离感,他却无法责怪她。

他知道孩子们都很崇拜他,因为他很努力在塑造这份崇拜。

在他为自己的理想奋斗时,他不希望回家却被孩子们怨恨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虽然那是事实,但他太贪心,希望能家庭、事业两者兼得,只好努力塑造出一份崇拜来联系父子之间的感情,这也是为人父亲的自私和虚荣。

但他却让她彻底失望了,他做不到她所崇拜的人应该做的事,达不到她对他的期望,他希望自己在孩子们眼中是个最伟大的爸爸,却在她面前犯下普通人才会犯的错误。

而今,他想向她道歉都开不了口,他实在不知道「伟大的爸爸」该如何承认自己犯了错?

司爸爸暗暗叹息,父亲真难为啊!

「你那些同学们的精神都不太好,我想我最好跟他们一起回台湾,你呢?」

「我不回去。」司琪不假思索地说。「等文飏的情况稳定一点之后,他们要把他转到伦敦的医院,他家在那里,我要跟他们一起去。」

「但你的签证……」

「邵风说这种小事交给他处理就可以了。」

司爸爸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我……」

冷不防地,病房门突然打开,有人自里面慌慌张张的闯出来,没想到门前有人,差点一头撞上司琪。

「啊,司琪,原来你在这里,快,阿飏醒了,他要见你!」

「他醒了?」司琪惊喜的大叫,矿泉水掉在地上,一把推开邵风冲入病房里,司爸爸也跟了进去。

病床上,文飏又苍白又憔悴,但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十分平静安详。

「文飏!文飏!」两手包住文飏的手,司琪梗着泪水轻轻呼唤。

徐缓地,文飏睁开眸子,绽出微笑。「小琪。」

泪水滑落,司琪欣喜的笑开嘴。「文飏,你终于醒了!」

文飏笑容微敛。「不要哭,你不高兴我们终于安全了吗?」

「我不是哭,是开心。」司琪横手抹去泪水,主动覆上自己的红唇贴住他苍白而干枯的唇瓣,「瞧,我是开心,我好开心!」却又落下更多热烫的水滴晕染在他脸颊上,喉头也哽咽了。

病房内其它人相觑一眼,闷声不响,悄悄推门出去,轻轻关上门,留下属于他们的两人世界。

这种时候,谁也插不进他们之间。

而司琪吻着文飏的唇,抽噎却越来越沉重,终于,她离开他的唇,扑在他肩头上饮泣。

「我做不到,做不到,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坚强呀!」

「不要哭,小琪,」文飏低喃,怜惜的抚摩她的头发。「都过去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不需要哭了,小琪,别哭啊!」

「不,不,你不懂!」司琪猛然抬起头来,将无助的泪脸对着他。「不会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就像你父亲去世的那一幕永远留存在你记忆中一样,你倒下的那一幕也会永远留存在我记忆中……」

她闭了闭眼。「过去两天里,每当我闭上眼,那绝望的一幕就会浮现在脑海中,然后我就会开始痛恨我自己,不久,你一定能够在我眼中看见我在你眼中看见的寂寞……」

「不会!你永远不会寂寞,因为有我在,我还活着呀!」文飏低沉但有力的否绝她的恐惧。「你怎能说我不懂,我当然懂,所以我明白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让你忘记那一幕,可是小琪,我告诉你了不是吗?我在你怀里为我爸爸流下哀悼的泪水了不是吗?所以,你也可以告诉我,让我帮你减轻那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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