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相思苦(爱你一生一世系列)(6)

「说的也是。」李慕白颔首。「那么二庄三府又是……」

「说到二庄……」聂冬雁沮丧地抽抽鼻子。「霸王庄里起码有两、三个人上我家里提过亲,他们还为此争吵不休,我怎么可能上门去自投罗网;至于绿映庄里全是女人,照理说那儿应该最适合我,可是……」

她叹了口气。「她们的庄主绿芙蓉恨我恨得要死……」

「为什么?」

聂冬雁不满地撅起了唇瓣,明媚的美眸里写满了无辜。

「因为我比她漂亮。真是莫名其妙,这种事能怪我吗?」

李慕白怔了怔,表面平静无波,眼底却飞快掠过一抹笑意,可惜还是被聂冬雁瞧见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她恼怒地推推他。「人家这么惨,你居然笑人家!」

「我并没有嘲笑姑娘。」李慕白细声否认。

聂冬雁怀疑地眯着眼。「真的没有?」

李慕白忙摇头。「真的没有。」

聂冬雁仍狐疑地盯住他打量好半晌后,方始收回怀疑的态度。

「好吧!没有就没有。刚刚说到哪……啊!对了,剩下三府,苏州聂府是其中之一,这就不用提了;另外还有仲孙府和回魂府,仲孙府和聂府不合,我不能去;回魂府隶属黑道帮派,这更不行。所以……」

她蓦然停住,傻眼。「不会吧!我只剩下四帮九派可以选择?」随即又低下头去数手指头。「我不可能作乞丐,更不可能作和尚、道士或尼姑、道姑,黑道也不予考虑,这样一来……」

瞪住剩下的四根手指头,她舔了一下唇瓣,再继续念,「天山派少掌门接近不得,华山派很烂,崆峒派与点苍派都不收女弟子……」顿住,猛抬头,美美的脸蛋垮了。「耶?无处可去?太惨了吧!」

正懊恼间,眼角又瞥见李慕白居然手支下颔在打盹,不禁气从胆边生,猛然一掌推过去,后者惊呼一声跌趴到地上去。

太过分了,人家在这边伤脑筋,他却凉凉的去找周公聊天。

「聂……聂姑娘?」李慕白狼狈地爬起来,清秀的脸上一片茫然。

「你什么意思啊你?」聂冬雁气唬唬地大叫。「人家讲得口水快干了,你却给我打瞌睡!」

「可是……」李慕白吶吶道。「聂姑娘不觉得请令外祖帮忙更快吗?」

「咦?外公?」聂冬雁怔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对喔,找外公帮忙更快嘛!好,我们还是到关外去!」

「现在?」

「当然不是,我要看过端午的龙舟比赛后再去。」

「但……那还要一个半月……」

「没错,所以我们要好好计画一下在这一个半月里要到哪里打发时间……」

我「们」?

李慕白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端午过后半个月,他们还在贵州黄果树瀑布流连。

李慕白毫不意外,至于聂冬雁,一开始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这种时候,她应该已经快到外公家了不是吗?

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这里的风景举世无双,特别美吗?

也没有啊!

左思右想几乎想破了脑袋,最后,终于给她想清楚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她舍不得结束这一切。

更正确的说法是:她舍不得结束与李慕白相处的时刻。

虽然贪玩的她起初纯粹只是看他好欺负、好捉弄、好利用,才会硬拉着他到处跑。

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思竟然偷偷逃离了原来的目的,不再只想着今天要到哪里游,明天要上哪儿玩,莫名其妙的反倒老惦着就在她身边的人,而且视线不管怎么转,最后也总是会转回到他身上去。

最可怕的是,偶尔与他四目相对,竟然还会心头小鹿乱撞起来。

伤脑筋,她好像喜欢上他了耶!

她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不喜欢她,甚至可能很讨厌她的人,这不是糟糕到极点的状况吗?

她该怎么办?

第三章

这年,黄河再度决堤改道,沿海各省更是连连风灾,一批又一批的灾民仿佛潮水般涌入灾区附近的城镇,无助的眼神、乞讨的脏手、悲凉的处境、困窘的情景,几乎走到哪里见到哪里,令人眼热鼻酸。

贝齿紧咬下唇,眸眶盈盈含泪,聂冬雁满心酸楚,恨不得回家搬几车银子来救济他们,但是……

李慕白全然无动于衷。

聂冬雁错愕地注视着李慕白,他的表情一如往常,清澈的眼神柔和依旧,并没有鄙夷,没有轻视,但也没有同情,没有悲悯,仿佛这一切他都看不见。

为什么?他瞎了吗?他真的瞧不见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有多凄惨吗?

「你没瞧见这些灾民吗?」聂冬雁忍不住要问。

「瞧见了。」

原来他不是瞎子。

「那么……」聂冬雁依然紧盯住李慕白。「你不想救济他们吗?」

「不想。」李慕白毫不迟疑地否决,依然轻声细语,却看也不看聂冬雁一眼。

沉默一会儿。

「你不同情他们?」

「不。」

「不可怜他们?」

「不。」

「为什么?」聂冬雁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愤慨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宛如利矢般尖锐。「他们明明那么可怜,那么需要人家帮助呀!」

李慕白这才淡淡瞟她一眼,「需要帮助的人并不一定真的需要帮助,」他细声细气地说。「可怜的人也大有可能会跳起来咬你一口。」

两眼一眯,聂冬雁正待反驳回去,但不知为何,她又吞回破口大骂的冲动,换上若有所思的眼神注定李慕白。直至他们进客栈要了两间房梳洗一番后,李慕白来敲她的房门。

「聂姑娘,要用晚膳了吗?」

「要,不过……」她依然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他。「我们叫进房里来吃好不好?」

片刻后,在等待晚膳送来时,聂冬雁依旧怔楞地注视着李慕白,后者仍是半点异样神色都没有。

「记得小时候,外公送我一只小狗,我好喜欢它,因为它非常聪明、听话又忠实,」突然,聂冬雁说话了。「外公也说,狗是永远不会背叛人的,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才是。」

李慕白静静地倾听,眼神带着一丝困惑,显然是不明白聂冬雁无缘无故说这些干什么。

「但有一天,家里新来了一位奴仆,工作非常勤奋认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讨厌狗,避之唯恐不及。」聂冬雁继续说。「我想尽办法要让他明白小狗其实是非常忠实可爱的,但是他始终无法接受,不过我不肯认输,心想非要使他喜欢上我的小狗不可,于是硬逼他每天牵我的小狗出去散步、替它洗澡、喂它进食,直到我娘阻止我继续那种幼稚的行为……」

「雁儿,你可有注意到,阿福的左手不太灵活?」

「注意到啦!娘,阿福的左手是不是受伤了?」

「不,他现在没有受伤,但许久以前,他的左手臂曾经断过,被狗咬断的,而且那只狗还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

「耶?怎……怎么会?」

「更糟糕的是,那只狗也咬死了他的妹妹。」

「天……天哪!」

「那一年大饥荒,他们一家人自己都没得吃,哪里还有多余的食物喂狗呢?而狗儿虽是忠实的,可也不能说绝对没有例外。因此,雁儿……」

「……不能因为别人跟我们不一样就认为人家一定是不对的,应该想想人家是否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而导致这种结果。」聂冬雁的双眼始终凝住李慕白不移。「我娘大约是这么说的,我想,你……应该就是这样吧?」

仿佛入定的老僧般,李慕白神色丝毫未变,始终平静如恒,但柔和的眼神里却跳跃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火焰,然后,他落下眼皮藏住那抹火焰。

良久……良久……

「先父曾也是个武林中人,」他终于出声了。「虽非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也行走过江湖几多年,难免有些人死在他手中。直到他退出江湖成亲生子,回首年轻冲动时所做下的蠢事,决定要尽其所能的来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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