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芬郡奶油(3)

雅量语气温柔,“我们还有事,下次吧。”

那人没趣走开。

品藻吃惊,“整晚如此,川流不息?”

“女人单身坐在这里,是一种讯号。”

“之后呢?”

雅量不嫌其详地解释:“听其自然发展,我也许久没在这种场合交际。”

“雅,我们有多久没见面?”

“一年多。”

“你与上任男友还在一起否。”

雅量微笑,‘你指丹麦籍的尼可莱耶吧,我们已经分手。’

‘什么缘故?’

雅讶异,‘男女在一起,不是结婚就是分手,没有原因,他一早已经结婚,有两个女儿,他妻子是某年的格陵兰小姐。’

品藻目定口呆,她忽然觉得口渴,老同学雅量似乎毫无道德观念。

半晌她说:‘我们回去吧。’

‘我送你。’

‘明晚请到我家聚头,我约了贤媛。’

那晚,品藻回到家里,发觉儿子已经把书房与睡房搬空,地毯留下一个个家具印子。

品藻叹口气,她的责任终告一段落。

窗外是一弯新月。

有什么是她真正需要的呢,不外是与一个合心绪的人,一同看这弯月亮。

她的心思,其实与雅量一模一样,只不过人家爽快真诚磊落得多。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与女佣结伴到市场买菜。

她记得贤媛不喜吃豆腐,雅量喜欢鸭汁云吞,她们三人都讨厌蔬菜,节食吃沙律,不到三天便想哭。

品藻叹气,呵,都不是吃素的人。

她一早在厨房准备菜式,下午,装修师傅到访,品藻意外,来人是时髦年轻男子,他叫她朱小姐。

品藻说:‘与我接头的是一位女生。’

他微笑,‘朱小姐我可以与女同事调职。’

品藻连忙说:‘不要紧,我不过想油漆一下及换掉地毯。’

她发觉年轻人穿着窄身西服及狭条领带,雅量说过,这是时尚打扮。

他在屋内巡了一会,同女主人商量:‘把厨房门打掉,如此这般,地方明亮宽敞得多。’

品藻笑容可掬,‘那要多久?’

‘两个星期。’

品藻说:‘那即是三个月,不,我只有三天时间,我只需换地毯及油漆,你带来色版没有?’

年轻人答:‘拖延时间是上几代的坏习惯。’

‘你量地方吧,我同你们老板施太太很熟。’

年轻人很委屈,‘我叫师傅来。’

他坐下来与品藻挑样版,建议几个亮丽颜色。

品藻叹息,她是个寡妇,卧室改淡紫色实在过份,故说:‘全部蛋壳色好了,地毯挑同色绕环质地,经踩。’

年轻人没想到那么简单,怔在那里。

品藻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吧,灯也可以换一下。’

佣人斟出咖啡招待他。

品藻问:‘你在外国学设计?’

他回答:‘伦敦。’

品藻点点头,‘拜托你了。’

师傅随即报到,量度尺寸,品藻再次出来,发觉年轻人脱去外套,仰头在打量天花板灯饰。

品藻补一句:‘越简单越好。’

他看着品藻笑,‘明白。’

雪白牙齿,深深酒涡,他长得很漂亮,头发留得比较长,一副艺术家模样。

下午阳光照在他身上,白衬衫极薄,像是半透明,品藻可以清晰看到他胸膛。

她连忙转移目光,这年轻人只比方正大一点,她目光要正经些。

‘稍后我把灯饰式样传真给你,一共十二盏。’

'那么多?’品藻意外。

‘是的,朱小姐,也许还可以挑几款座灯。’

他留下名片,刚要走,贤媛接了雅量来,人未到,笑声已经传遍。

年轻人礼貌告辞。

雅量问品藻:‘是你朋友?’

‘装修公司职员。’

贤媛说:‘这一代年轻人都长得好看。’

雅量不出声。

贤媛问:‘你怎么看?’雅量微笑,‘我从来不在公共场所对异性评头品足。’

‘这是家里,说说不妨。’

‘太秀气了。’

品藻说:‘真的,很怕伤害他自尊心。’

雅量自己调了酒喝,贤媛问:‘这叫什么,颜色鲜艳。’雅量答:‘红宝石。’

她脱去外套,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衬衫也半透明,显得胸是胸,腰是腰,细致的内衣轮廓清晰可见,品藻忽然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穿白衬衫。

贤媛赞说:‘雅量身形维持一流。’

品藻说:‘她没有生养过是不一样的,孕妇起码增重三四十磅,瘦回去全身皮肤也会松弛,腹部肌肉撑裂。除非做矫型手术,否则很难恢复原状。’

贤媛微笑,‘人家台下十年功。’

她们看着一桌好菜,举杯祝贺:‘吃死算了,干杯。’

‘祝品藻早日找到伴侣,贤媛速速离婚。’

品藻用筷子敲雅量的手,‘你这疯子说什么。’

雅量说:‘他们贤伉俪一人住楼上,另一人睡楼下。还不分手干什么,余下三四十年怎么过。’

品藻大惊,‘这事我从来不知。’

贤媛吁一口气,‘是我告诉她的。’

幸亏这时电话响起,品藻去听,‘是,是,明白,五千不够。’

贤媛问:‘什么事?’

品藻答:‘学校筹款比赛。’

她让女友看网址。

贤媛笑:‘你也学会用电脑?了不起。’

‘不学行吗,我还知道笔名叫handle呢。’

雅量一看,‘啊,是为一个车祸失去双腿的同学筹款置义肢及轮椅,我愿努力捐募。’

她键入五万元善款,并且填上姓名地址职业。

品藻赞说:‘雅量你仍然如此慷慨。’

雅量说“美最新由太空署设计义肢效能超卓,不过价格昂贵。’

她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贤媛说:’孩子们除出要钱再也没有第二件事。’

‘闯祸也会找你。’

‘半夜电话响我会发抖,不是老人有病,就是孩子不妥,否则,丈夫在外行差踏错。’

雅量仰头哈哈大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载忧。’

她两个女友悻悻然。

那天她们说说笑笑,一直到深夜,贤媛的丈夫来接了她回去,只剩品藻与雅量。

品藻鼓起勇气问:‘像我这种身份,可否再出去活动?’

‘什么活动?’雅量揶揄:‘游行抗议还是马拉松赛跑?’

品藻轻轻说:‘寻找男伴。’

雅量想一想:‘你自幼畏羞,这不是你的那杯茶,你不宜主动,你还是静静耽着等机缘来找你为佳。’

‘我已等了许久。’

‘不能勉强。’

‘雅量,我羡慕你,你多么开心。’

‘那是因为我很少诉苦。’

‘我真想有一双强壮的手臂拥住我跳舞。’

雅量微笑,所以有那么多名媛斥巨资学交际舞。

她说:‘我也在找那样一个人:高大英俊,有事业知识,强壮,懂承诺,每一寸都是男子汉,会煮法国菜,懂跳舞,爱女人。’

‘你不是都找到了吗?’

雅量笑得弯腰,‘愿你所言直接传到上帝双耳。’

品藻啐一声。

‘我唯一比你们幸运的是我不喜欢孩子,我觉得他们又臭又烦又自私,毫不感恩,十分忤逆。’

‘你全中。’

‘我要告辞了,明早还有事。’

‘雅,一有空就来看我,家里装修,我搬到酒店住几天。’

‘你不如到我宿舍,单位内有两间房,地方宽大,环境幽美。’

‘不便打扰。’

雅量点头告辞。

把车子驶离时她不是不感谓的,儿子都二十一岁了,品藻才放下重担预备重新约会,她所不知道的是约会规则早已改变。

从前的约会是吃饭看电影喝咖啡,那是一个开头,希望将来有更长远发展,期待感情成熟,今日约会就是消遣时光,连她都觉得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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