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54)

说:在水一方44/49

“我觉得,要了解一个人实在是很难的,他是我儿子,我到今天才认识他呢!”卢友文

是被折服了,他被打倒了,他终于被打倒了……失去了他的趾高气扬,失去了他的张狂、跋

扈,他跌坐进沙发里,忽然间变得一点威风也没有了。用手抱著头,他又是那副沮丧与痛苦

得要死的样子,我们都呆著,要看他和小双这段公案如何收场。好一会儿,卢友文抬起头来

了:“小双,你一定要和我离婚?”

“是的。”“为了朱诗尧吗?”“不,为了你。”小双说,眼光里又重新浮起了那片悲

哀的温柔,她坦白而真挚。“我不愿成为你事业上的障碍。”

“你知道那只是藉口。”

“我也不愿意成为你的藉口!”

“你决定,不再给我机会了?”卢友文的声音变得好悲哀、好无助、好可怜。“不,你

有机会,离婚以后,你还有机会,”小双深深的注视著他:“如果你还爱我,你仍然可以追

求我,仍然可以表现给我看,别说我以成败论英雄,离婚后,我将等著,只要有一天,你拿

著你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到我面前来,不管会不会发表,不管能不能成名,只要有那么一天,

我就和你破镜重圆!”卢友文的眼睛里燃起了光采,他紧紧的盯著她。

“你说真的?”他问。“我说真的!我发誓!”她环顾四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

我的证人!我发的誓,不像你发的誓那样不可靠,我是认真的!”我们满屋子的人都有些发

愣,我实在料不到小双还有这样一招。离婚就离婚罢咧,怎么又闹出个“破镜重圆”的办法

来了,看样子,小双仍然对他有份感情。我们都怔著,而卢友文,他和小双对视著,显然,

小双又鼓起了他奋斗的意志。“好!”卢友文终于下决心的一点头:“我签字!今日的失

败,不见得是永久的失败,是不是?”

“我希望,”小双盯著他,语重而心长:“今天的失败,是你以后成功的垫脚石!友

文,别说我无情,别说我冷酷。我会等著你,等你拿出成绩给我看!”

“我会的!”卢友文一迭连声的说:“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我发誓,我会做到

的!我还要把你再娶回来!我发誓!我会的!”他在离婚证书上签了字,同时,放弃了彬彬

的监护权。签得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爽快和干脆。“反正,我还会把她们母女都争取回来

的!”他用充满了信心的声音说,昂首阔步的走出了我家的大门。那份坚定和自信好像又回

复到了好久以前,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家时的样子。

小双就这样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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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双离婚以后,我们全家都以为,倦鸟归巢,“我们的”小双,经过一番疲乏的飞行,

经过一番风雨的折磨,经过一番痛苦与挣扎。然后,她回来了。剩下的工作,是休憩她那疲

累的翅膀,刷干她淋了雨的羽毛,抚育她那弱小的幼雏。于是,奶奶热心的收拾诗晴的房

间,因为有了小彬彬,她总不能再挤在我的下铺上。妈妈也忙碌的准备出毯子、被单、棉被

等一切应用物品,要给她布置一个比以前更温暖、更舒适的“窝”。连诗晴和李谦,都把他

们那还有八个月才用得著的婴儿用品,全部送来,把小彬彬打扮得又干净、又漂亮。这样,

我们以为小双可以稍得安慰了。最起码,在这世界上,她不是孤独的!在这世界上,有我们

这一大家子人,由衷的、热烈的爱著她!谁知道,我们的准备工作都白费了,第三天,小双

就对我们宣布:“你们别为我操心,也别为我这样忙碌吧!因为,我不能住在这儿,我要搬

出去住。”

“胡闹!”我第一个叫起来:“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们这儿是你的‘家’,你不住在

家里,你要住到那里去?何况我们这样喜欢你,你真搬出去,就不但是不够意思,而且是毫

无感情了!”“小双,”奶奶也跟著说:“你既然和卢友文分了手,当然就该回娘家住哇!

咱们家,诗晴和你嫁出去之后,就寂寞得什么似的。你回来了,奶奶也可以有个伴呀!何

况,带小娃娃,你是不行的,奶奶可是熟手哇!为了彬彬,你也该在咱们家好好住下去呀!

不是奶奶说你,小双,”奶奶紧盯著她:“你外表是个文文弱弱的孩子,做起事来,却任性

得厉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虽然怪命运不好,你的任性,也多少要负点责

任!现在,小双啊,听奶奶的,别再任性了吧!”小双坐在沙发里,面容严肃而宁静,她的

眼光注视著奶奶,眼底是一片柔和与真挚。她的声音既诚恳,又坚决,和她往常一样,她总

有那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次不是任性,”她轻声说:“而是理智的抉择,我必须搬出去!”“为什么?”我

问:“说出你的理由来!”

小双望著我,微蹙著眉梢,她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半晌,才说了

句:

“诗卉,你应该了解的!”

我应该了解的?我可糊涂得厉害!我什么都不了解,我觉得小双越来越深奥,越来越令

人费解了。我正在纳闷,爸爸却开了口:“好吧!小双,我想,没有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你如果决心搬出去,你就搬出去吧,但是,你预备搬到什么地方去呢?你一个单身女人,又

带著个孩子!”“我会想出办法来的。”小双低语。

爸爸点了点头,深深的凝视著小双,似乎在研究她内心深处的问题。然后,爸爸说:

“好吧!只要记住我一句话,千万别忘掉!朱家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著,随时随地,

欢迎你回来!不管……”爸爸的声音很低很沉:“你是什么身分!”

小双感激的注视著爸爸,然后她悄然的垂下头去。诗尧在我们讨论中间,始终一语不

发,这时,他猝然站起身来,一声不响的走了。这事似乎已成了定论。晚上,小双把孩子哄

睡了之后,她来到我屋里,说:“诗卉,我知道你心里充满问题,你对我的行为完全不解,

我不能让你误解我‘不够意思’,‘毫无感情’,让我告诉你……”她的话还没说完,我房

门口传来一个清清楚楚的声音,朗然的打断了小双:“让我来告诉你吧!”我回过头去,诗

尧大踏步的走进了屋里,随手关上了房门,他的眼睛定定的望著小双,他的眼光那样深邃,

那样敏锐,那样燃烧著火焰,使我又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他稳定的走向小双,站在她的面

前,他清晰的说:

“你不得不离开,因为朱家有个危险的人物,对不对?你不能不避嫌疑,你不能不在乎

卢友文的疯言疯语,对不对?很好,小双,你听我说,你不用搬出去,如果你这样介意,那

么,我搬出去!”

小双望著诗尧,她眼中逐渐涌起一层哀恳的神情。

“诗尧!”她轻声叫。“请你谅解……”

“我谅解!我很谅解!”诗尧急促的说:“你虽然离了婚,你对卢友文仍然未能忘情,

你虽然离了婚,你仍然在意他对你的看法!所以,你要搬出去,你要逃开我!听我说,小

双!”他一把抓住了小双的手臂:“如果我的存在对你是一种威胁,我走!你不能走!”

“诗尧!”小双无力的叫了一声,往后瑟缩的退著,诗尧却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臂,急切而热

烈的打断了她:

“别说话!你听我说!当著卢友文的面,我就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现在,你无论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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