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飞处(12)

生?怎么会呢?她父母都在台湾呀。不过,她家里很有钱,我常到她家里去玩,她家离这儿

很近,就在仁爱路三段,两层楼的花园洋房,比我们家大了一倍还不止,她的房间就布置得

像个小皇宫似的。她是独生女儿,父母宠得才厉害呢!”“她父亲做什么事的?”

“做生意吧!这儿有家××观光旅社,就是她父亲开的,听说她父亲在国外很多地方都

有生意。她家在阳明山还有幢别墅,叫什么……‘闲云别墅’,讲究极了。”

“她父亲叫什么名字?”

“这个……谁知道?我又不调查她的祖宗八代!”慕枫瞪视著俞慕槐,忽然叫了起来:

“嗨,哥哥,你是真的对她感兴趣了,不是吗?我早就知道你会对她感兴趣的!我一直要介

绍她认识你,你还不要呢,现在也有兴趣了,是不是?只是哦,我说过的,追她可不容易

呢,她的男朋友起码有一打呢!”

“哦,原来她就是……”俞慕槐猛的坐起身子来。“她就是你说过的,会唱歌的那个同

学?”

“是呀!虽然赶不上什么歌星,可也就算不错了。”

“她是这学期才转到你们学校来的吧?”

“笑话!我从一年级就和她同学了!”

俞慕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忽然翻身下床,拂了拂头发,往门外就走,慕枫在后面

喊著说:

“哥哥,你到那儿去?”

“去报社上班!”他在客厅内迎头碰到了俞太太,后者立刻拦住了他。

“听你妹妹说你不舒服,这会儿不在家里躺著,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去报社!”

“请天假不行吗?”“我什么事都没有!”他嚷著:“我好得很,既没生病,又没撞到鬼,

干嘛不上班?”

“你这……”俞太太呆了呆:“那你也吃了晚饭再走呀!”

“不吃了!”他话才说完,人已经出了房门,只一会儿,摩托车的声音就喧嚣的响了起

来,风驰电掣般的驶远了。这儿,俞太太呆立在客厅里,如丈二和尚般摸不著头脑。一回

头,她看到慕枫正倚著俞慕槐的房门出神,她就问:

“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回事吗?谁惹他生气了?”

“我才不知道呢!”慕枫说:“从下午起他就疯疯癫癫了,我看呀,他准是害了精神病

了!”

“别胡说吧!”“要不然,他就是迷上杨羽裳了!”

“这样才好呢,那你就多给他们制造点机会吧!”

“我看算了吧,”慕枫耸耸肩说:“要是每次见到杨羽裳都要这样犯神经的话,还是别

见到的好!你没看到下午把杨羽裳弄得多尴尬呢,问人家些古里古怪的问题,害我在旁边看

著都不好意思!”“总之,这还是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女孩子,不是吗?”俞太太高兴的

说。“妈,你先别做梦吧,人家杨羽裳的男朋友成群结队的,从台湾都排到美国了,她才不

见得会看上我这个牛心古怪的哥哥呢!”“你牛心古怪的哥哥也有他可取之处呀!”

“你是做母亲的哪!”女儿笑得花枝乱颤:“母亲看儿子是横也好,竖也好,我们选男

朋友呀,是横也不好,竖也不好!”

俞太太被说得笑了起来。

“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呀,我是真正的无法了解了。我看你哥哥选女朋友,也是横也不

好,竖也不好呢!”

慕枫也忍俊不禁了。“不过,妈,你放心,”她说:“总有一天,哥哥会碰到个横也

好,竖也好的!”“是吗?我很怀疑呢,瞧他今天的神色!这孩子整天忙忙碌碌的,真不知

在忙些什么?”

真不知在忙些什么!接下来的好几天,俞慕槐是真的忙得不见人影。早上一爬起床就出

去,总是弄得深更半夜才回来,家里的人几乎都见不著他。这晚,他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吃

了几口饭,放下筷子,又匆匆忙忙的想跑。俞步高忍不住叫:“慕槐!”“哦,爸?”俞慕

槐站住了。

“你这几天怎么这样忙?发生了什么大案子了吗?”

“不是,这几天我在忙一点私事。”

“私事?”俞步高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天下奇闻!从不知道这孩子还会有什么秘密的。

“什么私事?”

“爸,”俞慕槐好尴尬的说:“是我个人的事情,您还是不要问吧!”说完,他又抱歉

的笑笑,就一转身走掉了。

俞步高和俞太太面面相觑。

“这孩子在卖什么关子?”俞步高问太太。

“我知道就好了!”俞太太说:“我只晓得他每天夜里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一夜走上

七八十次,嘴里念念有词,什么海鸥东飞西飞的,我瞧他八成是在学作诗呢!”

“啊呀!”慕枫失声叫了起来,她是最会大惊小怪的。“海鸥吗?糟了糟了!”“怎

么?怎么?”做父母的都紧张了起来。

“哥哥准是害了神经病,那天一见到杨羽裳,他就问人家会不会唱海鸥?弄得别人莫名

其妙。现在又是海鸥,他一定是工作过度,害上什么海鸥病了!”

“从没听说过有种病名叫海鸥病的!”俞太太说,又焦急的望著女儿。“这毛病既然是

从杨羽裳开始的,我看你还是把杨羽裳再约到家里来,解铃还是系铃人,说不定他再见到杨

羽裳就好了!”“哈!”俞步高笑了。“原来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我劝你们母女都少操心

吧,如果是为了女孩子,所有的怪现象都不足为奇了!”“怎么呢?”俞太太不解的问。

“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俞步高慢吞吞的说:“半夜里我一个人爬到一棵大树上坐了

一夜,对著星星傻笑到天亮。”

“呸!”俞太太笑著骂:“原来你们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又是遗传!”大家都笑了。于

是,关于俞慕槐的“反常”,就在大家的一笑之中抛开了。可是,俞慕槐仍然在忙著,仍然

见不到人影,仍然深更半夜在房间里踱方步。直到两星期后,俞慕槐才逐渐恢复了正常。但

是,他变得安静了,沉默了,常常一个人默默的出著神,一呆就是好几小时。

这天午后,俞慕槐从外面回到家里,一进门就愣了愣,客厅中,慕枫正和杨羽裳并坐在

沙发上喝橘子汁,在她们面前,有个瘦高个儿的年轻人,正在指手划脚的谈论著什么。

他的进门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谈话,慕枫跳了起来,高兴的说:“刘震宇,这是我哥哥

俞慕槐!”一面对俞慕槐说:“哥哥,这是我同学刘震宇,至于杨羽裳,你是见过的,不用

介绍了!”

俞慕槐先对杨羽裳抛去一个深深的注视,后者也正悄悄的凝视著他,两人的目光一接

触,杨羽裳立即微笑了一下,那张年轻而红润的脸庞像园中绽开的杜鹃,充满了春天的气

息。但是,俞慕槐并没有忽略掉她眼中的一抹嘲谑和怀疑,她没有忘记他们最初见面时的尴

尬,俞慕槐心里明白。他掉过头来,面对著刘震宇。这时,刘震宇正伸出手来,有些紧张而

不安的说:“俞大哥,您好。我们都久闻您的大名了,常常在报上看到您的报导。”他握住

了这年轻人的手,仔细的看了他一眼,浓眉,大眼,瘦削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长得不算

坏。头发长而零乱,一件没拉拉链的薄夹克里,是件浅黄色的套头衫。艺术系的学生!他不

道这刘震宇的艺术成就如何,但,最起码,他身上却颇有点艺术家的派头。只是,俞慕槐不

太喜欢他说话的腔调和神情,太拘谨了,太客套了,和他的服装很不谐调,而且带著点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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