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天天恶战(40)

晴岸并不打断李遇的思路,待他忖完,道:“我挑要紧的和你说,怕你也听得不明不白,现下时辰尚早,能讲多少便一并讲了。这件事,要从灯笼儿和一思山庄云夕大小姐的洛阳之战说起。

“灯笼儿仗剑问云夕大小姐讨立春的解药,云夕大小姐生性好胜,和他约战近烟楼。两人子夜在楼顶比剑,想灯笼儿的剑法名动天下,云夕大小姐如何是他的对手,遭他让了几招,也撑不多久便败下阵来。原本灯笼儿客气几句,云夕的解药也就给了,偏偏他的剑法厉害,却不懂得说话,得罪了大小姐。大小姐羞极而怒,不顾家训,含恨施了十二节气中最为无法抵御的冬至。灯笼儿不知从何处讨来的道家灵符,竟把冬至之毒全凝聚在了长剑之上。两人僵持不下,这一战却惊动了洛阳武林,洛阳西门家带了一干人等前来劝战,自然是劝之不成。倘若两人报了名号,一听是盛名的灯笼儿和一思山庄,西门家也就客气有礼了,这两人却都是一言不发。西门乘的爱子西门柳剑法糟糕,脾气倒大得很,不自量力想挑落灯笼儿的长剑。这一挑后患无穷,想灯笼儿正内力激荡,冬至之毒附在剑身四下游走,一沾西门柳的剑便顺势涌出,西门柳当即中毒。

“一思山庄的十二节气有个异处,你中了冬至,那毒就要立夏才会发作。但灯笼儿的剑上灵符束缚毒力,毒力本就循环变剧,加上灯笼儿的内力一催,顺着西门柳的剑游走到其身上,立即发作,西门柳失去神智,疯癫一阵,气绝身亡。西门家盛怒之下,又不明原委,七八个人一拥而上,灯笼儿心急云夕的解药,举剑迎敌。眼看这七八人都要丧生在毒剑下,一名蒙面男子跃出,点了西门家一干人的穴道,瞬息之间,又迅疾扣住云夕的脉门。

“云夕无奈交出立春的解药,但灯笼儿剑上的冬至,为灵符束缚,遇人碰撞,便一触即发,不好处置。那蒙面男子让云夕先行离去,灯笼儿急着携药救人,蒙面男子留下了他的剑,将其掷入井中,与灯笼儿约好一年后来取,在这一年之中,他当会想到驱除剑上毒质的法子。蒙面男子在井边念了禁制咒,一年内常人不能从井中汲水。

“这禁制咒是道家秘法,少有人可破,不知怎地,你和你伯伯都喝了井水,中了冬至之毒。到了今年立夏,毒力发作,你和你伯伯都是连续昏迷十数日。井底剑上毒质积酝,成了毒母,你和你伯伯晚上遭毒力驱使,站在井边,吸取毒母,只怕再过个一两日,两人都要失却意识,化作丧尸了。”

李遇喃喃道:“昏迷了十数日?那我每日到近烟楼……”晴岸缓缓道:“是你自己昏迷下的幻像。我说看见的两桩怪事,一是你们如何喝到井水,另一便是到了昨日,你的毒竟然自行解了。”

李遇道:“你说我中了毒,自己又解了,那红衣巷的一排房屋,怎地突然倒了?你杀你的母亲,又为了甚么?”

晴岸笑道:“你还记得。红衣巷的房屋,是有人在降妖除魔,道家的千层大法何其厉害,一旦使出,天震地怒,那几间房屋算什么。至于我母亲,却是为了救你,碰了你的身子,也中了冬至,我无药能解,索性杀了她。”

李遇大惊,道:“她为了救我?”愤然大声道:“你无药可解,就杀了她么?那云夕大小姐不是有解药么?你杀自己母亲怎下得了手?”晴岸笑道:“你倒菩萨心肠,她不是我亲生母亲,和你大有关系。”

灯笼儿忽道:“一思山庄的人踪迹难寻,如自己身上没有解药,也只有立即杀了,免得连累别人。”李遇一介书生,他们的话大多也无从明白,被灯笼儿一哽,便没有了言语,只是呆住,脑中搅了糨糊般理不清楚。灯笼儿又道:“你说的两桩怪事,其中定然许多蹊跷。我只是来取剑,不欲理会。”晴岸笑道:“你不理会,偏是西门家的人已经赶来了,西门乘这老头十分难缠,被你杀了儿子,你要小心。”灯笼儿道:“我正在等他。”晴岸道:“你不喜说话,只怕解释不清。”

李遇怀内一个浑厚的声音响道:“这两桩怪事,第一件我们为何会喝到井水,你是六梦传人,自然比我们更加清楚其中奥妙,怕还是你的安排。第二件遇儿的毒为何自行解了,我倒也想知道。”

晴岸蓦地转身,面无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书淮推开李遇站了起身,双手握得关节泛白。李书淮笑道:“你们搬进当日,我有些奇怪,怎生不见行李。头个月里,你母亲还出过几次门,每次出门穿的衣服却不一样,出门回来并不携带包袱,疑惑之下暗自留心,终叫我在第二个月瞅出了蹊跷。那天是后半夜了,我潜心代隔壁书馆抄写,觉得累极,熄了油灯,和衣卧下,却闻听院子里咯地响了一声,动静虽小,我也听得仔细。我固是疲惫,但睡意不深,悄悄开了条门缝。

“这原是阴天,该黑漆漆一片,竟起些风,透了月光,一个人影站在井边,浑身战抖。我以为是你母亲得了夜游之症,不由惶恐,正思忖如何处理,你母亲突地蹲下,月光愈加明亮,她趴在井边掘起泥土,长发垂下,看不见神情,只是一下一下挖着土坑。她举止十分怪异,我不得其解,即便害怕,也把门缝拉大了。

“她呼吸声越来越重,约莫刨了一柱香,抓住了什么事物,竭力往外拉拽。厢房的门咯地又轻响,你走了出来,低声问她:找着了么?

“你母亲也不答应,发力一扯,从土里扯出个长长的事物,我定睛一望,骇然下捂紧了嘴,那分明是个六七岁的幼儿。你母亲放下幼儿,那幼儿正要啼哭,她一把盖住幼儿嘴巴,你掏出匕首将幼儿杀了。有人活生生被杀在面前,我几欲昏厥,听你说道:莫让血流出来。你母亲抱起幼儿,放在水桶里,缓缓摇下了井。你说道:好了,道长不定又送你新的衣服,找到了便将土坑埋好。说完你悄然回了厢房,你母亲收上水桶,小心放置,又从土坑里拉出个包袱,将土堆齐,提着包袱也悄然回了厢房。

“这一场惊吓非同小可,如今我明白了,你用幼儿鲜血破了井中禁制,这冬至之毒就流窜开,我和遇儿日日饮水,中毒深得很啊。”

晴岸松开拳头,一脸笑容看着李书淮,道:“你说得一分不差,破绽也是处处都有,你也害怕么?井里有个死去的幼儿,你也不告诉众人,只管提了便用,深藏不露得紧呐。”

李书淮道:“我自有打算,却未曾想到井中被人投了冬至,确凿也中了毒,直到今日我大多知晓了。你是六梦的传人,先是用土鬼搬运法搬运事物,再用血怒解了道家的禁制。解这禁制,为的是什么?莫非想借这毒,将洛阳城……”

李遇听到这边,念及一年来喝的水是这井水,吃的食物有这井水,冬至便罢了,井中又有个死去的幼儿,恨不能大哭出声,一阵反胃,弯腰呕吐。李书淮柔声道:“遇儿勿惊,水桶一放入井水,我即施法将桶内幼儿移走,但未尝猜到井中有毒。”

晴岸道:“我有三件事很是困惑。一是为何一年过去,洛阳只几个书生中了毒。一是你昨夜遭毒发作腐蚀,该丢了条手臂。一是遇哥哥如何解的毒。”

李书淮方要说话,抬头望了望房梁,转身对灯笼儿道:“怕是你的麻烦。”灯笼儿点点头,负好剑鞘,朗声道:“是西门乘老前辈么?灯笼儿要说一句,令郎之死,与在下有些关系,却并非死与我手。”房上有人笑道:“你找西门乘老儿,何必与我说话。”语音一落,众人眼前一花,院中多了一人,紫袍白须,两眼朝天,个子矮小,摆的气势仿佛皇亲贵族,叫人看了忍俊不禁。灯笼儿道:“蚕仙谷的天狗老前辈?”那老者两眼一翻,没有答话,院门外有人沉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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