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19)

服了吗?

可是,那三少爷会回来吗?

早上过去了,中午又过去了。晚餐的时候,李妈做了一锅红烧牛肉,烧得那样香,使整

个风雨园里都弥漫著肉香。老人的腿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在楼下的餐厅里吃晚

饭。才坐定,有人按门铃,老人不耐的锁起了眉头:

“希望不是培中或培华!”他烦恼的说,问江雨薇:“今天不是星期六吧?”“不,今

天是星期五。”

“或者是朱律师。”李妈说。

远远的,传来铁栅门被拉开的声响,接著,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一直传到大门前。在他们

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是骑摩托车的!老人的筷子掉落到桌子上,眼睛闪亮而面色苍白。江

雨薇挺直了腰,把筷子轻轻的放下,注意的侧耳倾听。正在一旁开汽水瓶的李妈停止了动

作,像入定般的呆立在桌边。

大门被蓦然间冲开,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大踏步的跨了进来,牛仔夹克,牛仔裤,满头

乱发,亮晶晶的眼睛,……他依然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依然是一脸的高傲与倔强。

“嗨!”他站在餐桌前面:“李妈,添一副碗筷,你烧牛肉的本领显然没有退步,我现

在饿得可以吃得下整只的牛!”

李妈顿了几秒钟,接著,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般,她慌忙放下汽水瓶,急急的去布置碗

筷,嘴里颠三倒四的、昏昏乱乱的说:“是了,碗筷,添一副碗筷,对了,红酒,要一瓶红

酒,对了,得再加一个菜,是了,炸肉丸子,从小就爱吃炸肉丸子……”她匆匆忙忙的跑走

了,满眼睛都是泪水。

这儿,耿若尘调过眼光来,注视著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二人的目光接触在一起了。室内

好安静,好安静,好安静……江雨薇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老人开了口,冷冰冰的。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他问。

“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那年轻人静静的回答:“我流浪了一段时间,现在,我回

家了。”

“为什么?”老人继续问,像审问一个犯人。

“因为我累了。”他坦然的答。

“你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老人再问。“风霜、尘土、疲倦,和……”他紧盯著老

人:“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我的财产并不多!”

老人推开自己身边的椅子,他的手微微颤抖著:

“坐下来!”他说:“我想你需要好好的吃一顿!”

耿若尘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正坐在江雨薇的对面,他的目光立即捉住了江雨薇的。

“我想你们见过……”老人说。

“是的!”耿若尘紧盯著江雨薇:“我们见过,我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发掘到这个机伶

古怪的护士,她以为她自己是天神派到人间的执法者!”老人敏锐的看看江雨薇,再转头看

著他的儿子。

“她在你的戏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吗?”他敏捷的问。

江雨薇迅速的咳了一声嗽,站起身来,她不想让老人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于是,她急急

的说:

“我来拿酒杯吧,你们要喝什么酒?红酒吗?我想,我今晚可以陪你们喝一点!”她走

到酒柜前面,取来酒杯和酒瓶,在她开瓶及倒酒的时间内,她发现那父子二人都紧盯著她。

她不安的耸了一下肩,注满老人的杯子,再注满耿若尘的。耿若尘把眼光从她身上转到老人

的脸上:“你问我她扮演了什么角色吗?”他咬字清楚的说:“她是那个帮我拿火炬的

人。”“哦?”耿克毅皱皱眉。“怎么讲?”

“有个古老的传说,”耿若尘啜了一口酒:“当一个流浪者在长途的旅行与跋涉之后,

他常常会走进一个黑暗的森林,然后,他会在林中转来转去,一直找不到出路,荆棘会刺破

他的手足,藤蔓会绊住他的脚步。这时,会出现一个手持火炬的女人,带领他走出那暗密的

丛林。”

“哦?”老人注视著江雨薇。

“故事并没有完,”耿若尘继续说:“这女人或者是神,或者是鬼,丛林之外,或者是

天堂,或者是地狱,这……之后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了!”江雨薇懊恼的抬起头来,把长发抛

向了脑后:

“好了!你的故事该说完了,”她恼怒的说:“天堂也好,地狱也好,你已经投进来

了,不是吗?现在,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吃饭,至于我呢,我已经饿得要死掉

了!”

“慢点,”老人举起了他的酒杯,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让我们好好的喝杯酒吧!

雨薇,”他深深凝视她:“干了你的杯子,如何?”掉转头,他望著他的儿子,眼光热烈:

“你一向有好酒量,若尘!”一仰头,他喝干了自己的杯子。

江雨薇毫不考虑的,就一口干了那杯酒,再看耿若尘,他的杯子也已空了。酒,迅速的

染红了三个人的脸,耿若尘抢过瓶子来,重新注满了三人的杯子,他举起杯子,突然豪放的

高呼:“浪子回头金不换,是吗?爸爸,为你的浪子喝一杯吧!至于你,”他望著江雨薇:

“我该称呼你什么?女神?女妖?女鬼?”“女暴君?!”那做父亲的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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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女暴君”耿若尘大叫,斜睨著江雨薇,接著,他就爆发性的大笑了起来,一面

笑,一面用手拍著老人的肩膀,他兴高采烈的喊:“太好了!女暴君!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女

暴君!她对我说过任何人都不敢说的话,除非是个女暴君!啊呀!爸爸,你的幽默感仍然不

减当年!”

“儿子,”老人也开始笑了,而且一笑就不可止,他和耿若尘一样的疯疯癫癫:“你的

豪放也不减当年呀!”

他们彼此大笑,彼此拍彼此的肩,彼此喝酒。江雨薇望著这一幕父子重逢的戏,一幕相

当夸张的戏,两人都有些做作,两人都表现得像个小丑,但是,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的眼

眶发热,有些不争气的、潮湿的东西涌进了她的眼眶里,迷糊了她的视线。悄悄的,她推开

了自己的椅子,想无声无息的退开。可是,比闪电还快,那耿若尘跳起来,跨前一步,他一

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回头对耿克毅说:

“她想溜走,爸爸,我们让她溜走吗?”

“不,”老人大大的摇著头:“我们不能让她溜走,我们要灌醉她!”“听到了吗?”

耿若尘凝视著她,发现了她眼里的泪光,他倏然间放开了手,像有什么东西烫了他一样:

“哦哦,”他吃惊的嚷:“你可别哭呵!我们并不是骂你,是吗?”他求救似的望著老人:

“爸爸,我们怎么把她弄哭了?”

江雨薇重重的摔了一下头。

“谁说我哭来著?”她用手揉揉眼睛,一串泪珠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她却含著泪笑了:

“我是在笑,”她大声说:“你们看不清楚!”“儿子,”老人说:“她在笑,你看错

了!”

“是吗?”耿若尘举起杯子:“那么,我们喝酒吧,还等什么?”三人都干了杯子,三

人又倒满酒。李妈捧著一碟炸肉丸子出来,看到这幅又笑又闹的画面,她呆了,傻了,放下

盘子,她匆匆说:“三少爷,我去帮你整理房间!”

“去吧!”耿若尘挥手:“别忘了给我……”

“泡杯浓茶!”李妈接口。

“哈!”耿若尘爽朗的大笑:“李妈,我现在抱你一抱,你会不会难为情?”“啊

呀!”李妈笑著逃上楼梯:“不行了!你已经是大人了呢!”李妈走了,耿若尘目送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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