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21)

了!连具象都还没学到家,却要去画抽象!你猜为什么?因为买画的人十个有八个不懂得

画,因为我画得容易,脱手也容易!那不是我的事业,只是我谋生的工具而已。”“可是,

你如果安心画,你可以画得很好!”

“你又说对了!”他歪歪头,仍然带著他那股骄傲的气质。“像我父亲说的,只要我安

心做任何事,我都会做得很好!”

她深深的望著他。“这以后,你又预备做什么呢?”

他咬住嘴唇,沉思了一会儿。

“我还不知道,”他犹疑的说:“我想,我不会在风雨园停留很久……”“嗨!”她挑

高了眉毛:“我仿佛记得,你昨天才答应了你父亲,从此,你不再流浪了。”

“但是,”他压低了声音:“你告诉我的,他不会活很久了!你难道不认识我那两个哥

哥?等到父亲归天,我也就该走了!目前,我只是回家陪伴老父,让他能……”他低语:

“愉快的度过这最后的一段时间。”

她以不赞成的眼光紧盯著他。

“慢慢来吧,”她说:“我不认为你父亲只需要你的‘陪伴’,他更需要的,是他生命

的延续,与他事业的延续!”

“哦,”他惊愕的:“你以为我可能……”

“我不以为什么,”她打断他,一阵寒意袭来,她猛的打了个喷嚏。“我只是觉得,你

一辈子摆脱不掉你的骄傲,当你的理智与骄傲相冲突的时候,你永远选择后者,而放弃前

者。”

他盯住她。“我不懂你的意思。”“或者,以后你会懂。”她笑笑,又打了个喷嚏。

他猛的惊觉过来:“嗨,”他叫著说:“虽然你是特别护士,但我看你并不见得会照顾

自己呵!瞧,你的头发都要滴下水来了!”他脱下自己的夹克,披在她的肩上。“雨大起来

了,我们该进屋里去了!”

真的,雨丝已经加大了,那寒风吹在脸上,尤其显得凛冽。江雨薇拉紧了耿若尘的夹

克,她说:

“我们跑进去吧!”他们跑过了小径,穿过了花园,绕过了喷水池,一下子冲进屋里。

一进屋,江雨薇就慌忙收住了步子,因为,耿克毅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中,面对著他们。

“嗨,爸爸!”耿若尘愉快的叫:“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老人说,锐利的看著他们。他的气色良好而神情愉快。“外面在下雨吗?”

“是的,”江雨薇把夹克还给耿若尘,呵了呵冻僵了的双手。“这天气说冷就冷了,今

天起码比昨天低了十度。”她看著老人:“你应该多穿点!”

“你倒是应该先去把头发弄弄干!”老人微笑的说。

“是的,”她笑应著:“然后给你打针!”

她跑上楼去,轻盈得像一只小燕子。耿若尘的眼光不能不紧追著她,当她消失在楼梯顶

之后,耿若尘掉过头来,望著他的父亲。“她是个很奇妙的女人,不是吗?”耿若尘说。

老人深深的注视著儿子。

“别转她的念头,若尘。”他静静的说。

“为什么?”“因为她已名花有主,一个医生,X光科的,相当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哦!”耿若尘沉吟了一下,轻咬著嘴唇,忽然摔了摔头:“哎,天气真的冷了,不是

吗?”他抬高了声音:“我去找老李,把壁炉生起来。噢,”他望望那壁炉:“烟囱还通

吧?”

“通的!”耿若尘凝视著他父亲:

“我永远记得冬夜里,和你坐在壁炉前谈天的情况!每次总是谈到三更半夜!”“我们

有很多谈不完的材料,不是吗?”老人问。

耿若尘微笑的点了点头,一转身跑出去找老李了。心有千千结20/46

江雨薇带著针药下楼来的时候,壁炉里已生起了一炉熊熊的炉火,那火光把白色的地毯

都映照成了粉红色,老人坐在炉边,耿若尘拿著火钳在拨火,一面和老人低语著什么,两人

都在微笑著,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燃亮了他们的眼睛,江雨薇深吸了口气:“喂!”

她喊:“我能不能加入你们?”

耿若尘回过头来,斜睨著她:

“只怕你不愿加入!”“为什么?我一直冷得在发抖!”她跑过来,卷起老人的衣袖,

熟练的帮他打了针。

“谁教你一清早跑出去吹风淋雨呢?”

“谁教你们盖了这样一座诱人的园子呢?”

“喂,爸爸,”耿若尘故意的皱紧眉头:“你这个特别护士是个抬杠专家呢!”“你现

在才知道吗?”老人笑著说。

江雨薇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著膝。她穿了件水红色的套头毛衣,纯白色的喇叭

裤,半潮湿的头发随便的披在脑后,浑身散放著一股清雅宜人的青春气息。炉火烤红了她的

脸,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

“哎,我现在才知道金钱的意义,许多时候,精神上的享受必须用金钱来买,一本好

书,一杯好茶,一盆炉火,以及片刻的休闲,都需要金钱才办得到。所以,在现在这个社会

里,与世无争、甘于淡泊、不求名利……这些话都是唱高调的废话!”“你说了一些重要的

东西,”老人点点头,深思的说:“就是这样,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无论什么,都需要你自

己去争取。成功是件很难的事,失败却随时等在你身边。人不怕失败,就怕失败了大唱高

调,用各种藉口来原谅自己。”

耿若尘没说话,火光在他眼睛里闪烁。

江雨薇把下巴搁在膝上,眼光迷迷蒙蒙的望著那蓝色的火舌。耿克毅也静默了,他舒适

的靠在椅子中,陷入一份深深的沉思里。李妈走了进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哎,老爷少爷小姐们,你们到底吃不吃早饭呀?!这样的冷天,稀饭可不经放,待会

儿就冰冷了!要聊天,要烤火,还有的是时间呢!”江雨薇从地毯上跳了起来:

“哎呀,”她惊奇的叫著说:“原来我还没吃早饭吗?怪不得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呢!”

老人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低语了一句:

“到底是孩子!”耿若尘也笑了,望著李妈说:

“李妈……”“你别说!”李妈阻止了他:“你爱吃的皮蛋拌豆腐,已经拌好了放在桌

上了!”耿若尘用手搔了搔头发。

“真奇怪,”他笑著说:“这些年,没有李妈,我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大家在桌

前坐了下来。热腾腾的清粥,清爽爽的小菜;榨菜炒肉丝,凉拌海蜇皮,脆炸丁香鱼,皮蛋

拌豆腐,……都是江雨薇爱吃的菜,他们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热心的谈著话,耿若尘兴

高采烈的对父亲说:

“我发现我那些书又被重新整理过了。”“那你要问雨薇,”老人说:“她除了照顾我

之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你那些书上!”

“哦?”耿若尘望著雨薇:“我不知道你也爱看书,我那个宝库如何?”“一个真正的

宝库,”江雨薇正色说:“这风雨园里面的财富太多了,只有傻瓜才会抛弃它们!”

“嗨,”耿若尘怪叫:“爸爸,你的特别护士又在绕著弯子骂人了!”“谁教你要去当

一阵子傻瓜呢?”老人笑得好愉快。

“帮帮忙,别再提了吧!”耿若尘故意做出一股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我的脸皮薄,你

们再嘲笑我,我就要叫老李了!”

“叫老李干嘛?”江雨薇惊异的问。

“拿铲子!”“拿铲子干嘛?”“挖地洞。”“挖地洞干嘛?”“好钻进去呀!”耿若

尘张大眼睛说。

江雨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口热粥呛进了气管里,她慌忙从桌前跳开,又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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