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16)

她抬起头,恳切的看著他。

“或者,自杀并不是一种荣光,它说不定也是一种罪孽,一种怯懦,一种逃避。我们已

经走到这一步了,谁也抛不开谁了,是不是?或者,我们应该接受一下考验,去面对我们的

未来。或者,生命是不应该轻言放弃的……如果你觉得我的生命可贵,同样的,我也觉得你

的生命好可贵啊!我们……”她认真的,怀疑的问:“一定该死吗?可以不死吗?”

他凝视著她,好久好久。终于长长一叹。

“好!让我们活著来接受煎熬吧!让我们一起来面对那重重难关吧!或者,这也是天意

如此!新月,你要有心理准备,活下去,我们说不定会生不如死!会受苦受折磨!”

“我想那是我们应该要付的代价!我有勇气来面对,你呢?”“我还能说什么呢?”他

拥住了她:“为了你,为了我们那许许多多个明天,我不能再逃避了!面对如此勇敢的你,

我又怎能做第二次的逃兵?好!新月,就这么决定了!我知道我们已经万劫不复了!只有勇

敢的去面对吧!”

他们两个,紧紧的相拥著。帐篷外,默默伫立的阿山和莽古泰,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新月格格14/329

努达海带著新月回北京,是一件震动了整个京城的大事。所有的文武百官,亲王显贵,

以至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稀奇的“艳闻”。尤其是,努达海居然打了败仗,

这是不是象征著“红颜祸水”呢?而新月,贵为一位“和硕格格”,竟然不顾“指婚”,不

顾“礼教”,毅然为情,狂奔天涯,真是不可思议!就在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喧腾著“海月

事件”时,新月已被皇太后留置宫中,详查真相。并责令努达海先行回家,以有罪之身,等

待判决。努达海这次回家,和以前的衣锦荣归,实在是天壤之别。虽然,努达海全家,在老

夫人的命令下,都勉为其难,和以前一样的迎接著他。但是,雁姬的幽怨,骥远的悲愤,和

珞琳的失望……都不是可以掩饰的。连老夫人,都尴尴尬尬,不知说什么好。家庭里的空气

是冰冷的,僵硬的,充满敌意的。晚上,当努达海和雁姬单独相处时,努达海再也无法保持

沉默了,他凝视著雁姬,用充满歉意的口吻,坦白而坚定的说:

“听著,雁姬,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并抱著一线希望,我会回头。可是,我已经无法回

头了!太后把新月留置宫中,用意不明,说下定要劝新月回心转意,也说不定赐她一条白

绫,所以,我明天就要进宫,为新月的未来去争取,我要定她了!”

雁姬震动的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眼神悲愤已极。

“我想,你不可能了解我和新月间的一切,更不可能谅解这一切,但是,我仍然祈求你

能够接纳新月!”

“你什么都不管了?”她怨恨的问:“你连骥远的感觉也不管了?”“我管不著了!”

他深抽了口气:“当我站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中,觉得天不容我,地也不容我的时候,却

听见新月的呼唤声,看见她骑著碌儿向我飞奔而来,你不能想像那对我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在那一刻,天地化为零。我眼前只有她那一个身影,她变得无比的巨大,充满在我那荒寂的

世界里。”他抬眼看她,眼中盛满了忧伤和痛楚。“我再也无法放掉她,即使我会让儿女心

痛,让你心碎,我也无可奈何!雁姬,请你原谅!”雁姬听不下去了,她无法站在这儿,听

她的丈夫述说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情。她转过了身子,冲出了那间房间,脸上,爬满了泪。

她知道,努达海“战败”了,自己也“战败”了。这场战争中,唯一的胜利者是新月。除

非,太后能够主持正义,为她除去新月!只要新月另嫁,她或者还能收复失地,否则,她是

输定了。这样想著,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后的身上了。三天后,皇上公布了对努达海的

惩处:

“现在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良将难求,念你是功臣的份上,不忍过责,所以从轻发落,

这次的处分,就革去你一等侯的世职,免除太子少保衔,褫夺双眼花翎及黄马褂!今后,仍

在朝廷任职,但愿你能戴罪立功!”

这样的发落,确实是“从轻”了。努达海匍匐于地,磕下头去:“臣叩谢皇上恩典!”

“至于新月,将由太后定夺!”

又过了数日,太后召见了雁姬和老夫人。

“这些日子来,新月的事,让我十分烦心,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的不是,奉旨抚孤,到

底怎么抚成这等局面?新月已经向我坦承,她已委身努达海,并非完璧了!如此一来,我怎

么还能把她指给什么人呢?那费扬古都快被你们气死了!所以,我想来想去,只好削去她和

硕格格的头衔,贬为庶民,把她给了努达海算了!”雁姬一听,面容惨变,万念俱灰。太后

袒护的立场已经非常鲜明,雁姬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太后争辩。太后见雁姬的表情,

也知道她敢怒而不敢言,当下就长叹了一声说:“人生,这个‘情’字,实在难解。他们两

个,不知是谁欠了谁的债,新月放著现成的福晋不做,以格格之尊,今天来做努达海的小

妾,也是够委屈了。雁姬,你好歹是个元配,当今的达官显贵,那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呢?你

要看开一点才好!再说……”太后语气一转:“这翻山越岭,奔赴沙场,去陪伴一个打了败

仗的男人,这等荒唐却痴情的事,毕竟是新月做出来的!雁姬,你可没做啊!”

太后这几句话,像是从雁姬头顶上,敲下了重重的一棒,打得她天旋地转。她的脸色更

加灰败了,心里原准备了许多要说的话,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太后又叹了口气说:

“这个办法,虽然不是尽如人意,也可以息事宁人了。一个夺爵,一个削封,好歹都是

处分过了!希望你们不要再横生枝节。这克善仍然随姐姐住,新月虽不是格格了,克善可还

是个小王爷,你们可要善待他们姐弟,将来的好处,还多著呢,眼光要放远一点!”

太后的软硬兼施,和话中有话,使雁姬只能忍气吞声。老夫人已拉著她匍匐于地。“太

后的吩咐,奴才们全体照办!不劳太后费心!”老夫人磕著头说:“奴才这就回去打扫望月

小筑,迎接新月和克善入府!”“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太后欣慰的说:“后天就是黄道

吉日,让努达海来宫里接新月姐弟回府!一切就这么办了!你们跪安吧!”太后站起身来,

转身去了。

老夫人和雁姬急忙磕下头去,嘴里必恭必敬说著:

“奴才跪安!”这天,新月跟著努达海,重新走进了将军府的大厅。

尽管事先,努达海已告诉新月,全家的反应不佳。新月已经有了很大的心理准备。从宫

里到将军府的一路上,她也一直告诉努达海,能够再有今天,能够不去嫁费扬古,能够再和

他团聚,她就觉得,老天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在这种狂喜中,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面

对。但,当她真正进到将军府的大厅,抬头一看,见到老夫人、雁姬、珞琳、骥远都在场,

心中就怦怦怦的跳个不停。她敛眉肃立,先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然后,她深深吸了口气,就

对老夫人盈盈拜倒,恭恭敬敬的说:“新月拜见老夫人!”老夫人一愣,出于习惯性,立即

伸手一扶:

“格格请起……”话一出口,就想起她已被削去格格封号,又被赐给了努达海。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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