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35)

雁姬的内心,思潮澎湃,对新月的恨,已被离愁所淹没。此时此刻,自身的爱恨情愁都

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父子二人的生命!“我不会放心,我也不可能放心的,”雁姬震颤的

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起去出生入死,这种状况,没有人能放心。新月,你

既然随军去了,我有一件事必须托付给你!”“是!”“他们父子二人,都是个性倔强,不

肯认输的人。就像两只用犄角互斗的牛,现在要从家里的战场,搬到真正的战场上去了,我

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请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新月对雁姬弯了弯腰,诚挚已极的说:“我知道

了!”“雁姬,”努达海接了口:“你放心,不管骥远曾经对我做了些什么,不管我对他有

多生气,他总是我的儿子呀!我会用我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

雁姬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

“努达海,”她认真的喊:“我希望骥远平安,我也希望你平安,请你为了家里的妇孺

妻小,让你们两个,都毫发无伤的回来!”“我会的!”努达海慎重的承诺。

新月看著他们两个,猜想他们之间,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她再请了个安:“我先回望月

小筑去了,克善云娃他们还在等著我!”

努达海点点头,雁姬没有说话。新月退出房间的一瞬间,雁姬终于吐出了两个字:“珍

重!”新月蓦然回头,感到了这两个字的份量,它太重太重了!她眼里凝聚了泪,脸上却绽

放出光彩,她鼻塞声重的答了两个字:“谢谢!”新月退出了房间以后,雁姬和努达海静静

相对了。好半晌,两人就是这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谁都说不出话来。然后,还是努达海

先开口:“我一直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无人能够取代。发生了新月的事以后,再

说这句话,好像非常虚伪,但,确实如此。”“不管是不是如此,”雁姬微微的笑了,笑容

里带著一丝凄凉:“我独占了你生命中最精华的二十年。这二十年,是新月怎么样也抢不走

的!如果早能这样想,或者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努达海凝视著雁姬,在她这样的眼

光和言语中,感觉出她的无奈和深情,就觉得自己的心痛楚了起来。雁姬深深的,深深的看

著他,内心的感情终于战胜了最后的骄傲,她低低的说:“请原谅我!请原谅我这些日子来

的嚣张跋扈,乱七八糟……”“珞琳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新月格格30/32

“她说什么?”“原谅你什么?”他重重的说:“原谅你爱我太多太深吗?”

雁姬再也熬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努达海张开了手臂,她立刻就投入了他的怀里。他紧

紧的抱著她,试图用自己双臂的力量,让她感受出来自己的歉疚,谅解,和爱。雁姬哽咽的

喊著说:“哦!努达海,请你千万不要让我有遗憾!不要让我的醒悟变得太迟!你要给我弥

补的机会,知道吗?知道吗?以后,天长地久,我会努力去和新月做朋友,我明白了,有个

女人和我一样的爱你,并不是世界末日!努达海,请千万千万不要让我们两个失去你!那,

才是世界末日呀!”

“放心,”努达海感动至深的说:“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以后,天长地久,让我们一起

来弥补,这些日子彼此的歉疚吧!”

这一夜,将军府中,没有人能成眠。离愁别绪,把每个人都捆得紧紧的。新月整个晚

上,都在和克善、云娃、莽古泰依依话别。离别时的言语总是伤心的。前人早就有词句说:

“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才有一些儿蒙蒙亮,努达海、骥远和新月,带著阿山和几个贴身侍

卫,就离开了将军府,到城外去和大军汇合,起程去巫山了。新月走的时候,穿著一身蓝布

的衣裤,用一块蓝色的帕子,裹著头发,脂粉不施。她的个子本就瘦小,此时看起来更加小

了,像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厮。老夫人、雁姬、珞琳、塞雅、甘珠、乌苏嬷嬷、巴图总管、

云娃、克善、莽古泰……以及家丁丫头们,都到大门口来送行。雁姬看著那瘦瘦小小的新

月,不大敢相信,这个小小的人儿,曾是自己的头号大敌。更不相信,这个小女子,会两度

赴巫山!努达海策马前行,骥远紧跟在侧,再后面是新月。他们走了一段,努达海回过头

来,向门前的众人挥手。骥远新月也回过头来挥手。“马到成功!”珞琳把手圈在嘴上,开

始大叫:“早去早回啊!”“马到成功!”众人也都大叫了起来,吼声震天。“要大获全胜

啊!”“随时捎信回来啊!”塞雅喊著:“要派人快马回来报告好消息啊!要保重保重

啊……天冷的时候要记得加衣啊……”

“不要忘了咱们啊……”克善也加入了这场喊话:“把敌人打一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啊……”

努达海笑了笑,一拉马缰,掉转头,向前飞驰而去。骥远和新月也跟著去了。众人在门

口,疯狂般的挥著手,喊著叫著,目送著努达海等一行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终于,变

成一团滚滚烟尘,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16

风萧萧,马萧萧,山重重,水重重。

这次的“巫山之役”,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战役。

在这次的战争中,努达海的父子兵,采取了持久战术,他们包围了巫山,长达四个月之

久。他们断绝了敌军的粮食补给,消耗他们的战备和武器。随时和他们打一场遭遇战。这样

逐步逐步的把敌军逼进了巫山的一个侧峰,大洪岭的山头上。然后,他们就在山谷下扎营,

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准备著来日大战。在这个漫长的战争里,努达海的军队和十三家军一

共交手了十七次。努达海非常辛苦,带兵遣将,运筹帷幄,几乎没有好好的睡过一夜。前人

有诗说:“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正是努这海这支军队的

写照。

骥远是初生之犊,像个拚命三郎似的,每次打仗,都豁出去打,完全不要命。这种不怕

死的打法,打得居然也轰轰烈烈,有声有色。使努达海在心惊肉跳之余,不能不生出骄傲和

喜悦的情绪。但是,随著战事越来越密集,骥远是越打越神勇。努达海每次派他出去,都要

捏把冷汗,生怕他一去不回。为了不放心他,常常要尾随在他后面保护他。这样,好几次都

在危急关头,把他救了回来。一次,他差一点被敌人掳走,幸好努达海及时赶到,杀退了敌

兵,才解了他的围。但,过了没有几天,他又去死追一股溃败的军队,一直追进了九曲山的

峡谷里。努达海上次就在这九曲山的峡谷中吃了大亏,得到消息,立刻带著人马,追进峡谷

里去增援。果然,山谷中有伏兵,而且是十三家军里最精锐的部队,骥远中了埋伏,兵士伤

亡惨重。当努达海赶来的时候,骥远正腹背受敌,战况已岌岌可危。努达海虽带军杀了进

去,逼退了十三家军,但,父子二人,却双双挂彩。当新月看到父子二人,都受伤回到营地

时,吓得魂都没有了。幸好骥远只是手臂上受了一些皮肉之伤,经过军医包扎之后,已无大

碍。努达海就没有这么幸运,一支箭射进了他的肩膀里,军医硬是把肌肉切开,才把箭头挖

了出来。新月一直在旁边帮军医的忙,一会儿递刀子,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递绷带……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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