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36)

亮,她的唇边带著那样欣慰的、激赏的笑。在兴奋与激动中,她竟说了句:“好好保护她

呵,姐夫。她在爱情上是受过伤的呢!”星河31/52

“你放心吧,心霞。”他松开了握著她的手,他们又继续往前走,穿过雾谷之后,霜园

在望了。狄君璞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他对心霞说:“有几句话我也想告诉你。”

“是什么?”她惊奇的。

“我昨天见到了云扬,”他诚挚的说,深深的注视她:“如果你错过了这个男孩子,那

么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她的脸红了,眼睛闪亮。

“你是说真话吗?”她问。

“当然!”“那么,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他们相对而视,都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层了解的情绪贯通了他们,在这一瞬间,他们

已成为最坚固的同盟了。

心霞看了看手表,叫了一声:

“哎呀,你必须快一点,要不然爸爸会到公司去了。我到楼上去陪著姐姐,你和爸爸的

谈话,最好不要让姐姐听到,等会儿爸爸一反对起来,姐姐又会大受刺激。”

看不出来,她的顾虑倒很周全,他们快步向霜园走去,到了大门口,心霞又站住了,叮

咛的说:

“如果爸爸反对,或说些你们不该恋爱的大道理,那么,你就问他,他年轻时是怎样恋

爱的?”

“什么意思?”狄君璞不解的问。

“我告诉过你,我妈不是我爸的第一任太太,但是,在我另外那个母亲未死以前,我爸

就和我妈恋爱了。所以,很多人说心虹的母亲是给我爸和妈气死的。她死后才三个月,我爸

就娶了我妈。所以,我爸应该可以了解爱情的那份强烈。”

狄君璞不禁想起心虹在那本小册子中写的,关于她母亲的事。他点点头,说:“谢谢你

给我的资料,但我希望我用不著这件武器才好。”

“那么,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我的父亲!”心霞说:“你只看到他温和的一面,还没看到

他的坏脾气,和固执起来的蛮不讲理。总之,别让他打败你!”

“我不认为自己会被打败!”

他们又彼此交换了一瞥,才迈进霜园的大门。梁逸舟已走出客厅,正站在花园里,等著

老高开车子过来。心霞急急的迎上前去说:“爸爸,狄先生来看你,他说有话要和你谈。”

梁逸舟诧异的看了狄君璞一眼,后者脸上那份宁静、沉著、和坚定的神情使他吃惊了。

他想起昨日心虹曾整日待在他那里,心里已隐隐猜到狄君璞的来意。一种强烈、不安的情绪

升进他的心中,他对狄君璞点了点头,就默默的走进客厅,领先向书房走去。心霞对狄君璞

做了个鼓励的眼色,又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冲去了,在楼上,正

传来心虹低而柔的歌声,在唱著“教我如何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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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次,狄君璞在这间书房里和梁逸舟谈话,那一次是深夜,这一次是清晨,这两

次的谈话,无论在气氛上,内容上,都有多么大的不同!梁逸舟在一开始,就有一种备战的

姿态,燃起一支烟,他沉坐在那张安乐椅中,除了深深的、不断的喷吐著烟雾以外,他什么

话都不说,只是等著狄君璞开口。这种气氛是逼人的,但是狄君璞并没有被梁逸舟吓著,他

也燃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平平静静的说:

“梁先生,我今天来,是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把心虹嫁给我。”梁逸舟瞪视著狄君

璞,他虽然已揣测到了狄君璞此来必定与心虹有关,但是仍然没有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样

突兀的一句话。他的确吃惊不小,但,他并没有把惊异的神色流露出来。喷出一口浓浓的烟

雾,他透过那层烟雾,直视著狄君璞的脸,不慌不忙的说:

“君璞,你可能是工作过度了!”

换言之,这句话也就是说:“你昏了头了!”狄君璞轻蹙了一下眉头,迎视著梁逸舟的

眼光,他的眼神是坚定而沉著的。“梁先生,我没有工作过度,我的理智和感情都非常清

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反对这件事,你上次对我说的话,言犹在耳,我并没有

忘怀。但是,我仍然请求你,把心虹嫁给我!”“你认为你配心虹是很合适的吗?”梁逸舟

问,对方那种冷静,那种安详,那种坚决和胸有成竹的态度使他激怒了。当初他把农庄租给

他的时候,再也不会想到会发展成今天这个局面!他简直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他不止

生狄君璞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那农庄,早就该放把火把它烧成平地,又不在乎几个钱,

干嘛要把它租出去?出租也罢了,又偏偏租给什么劳什子的作家!这种人天天编故事,编糊

涂了,就要把自己编成故事的主角。所以很少的作家会有幸福安定的婚姻,就在于他们时时

刻刻要当主角。不行!这件事是怎样也谈不通的,他必须断绝他的念头!

“我认为我会给心虹幸福和快乐。”狄君璞答复了他的问题。“我会尽我的全力来爱护

她。”

“你的回答避重就轻了!君璞。”梁逸舟的眼光是锐利的。“你觉得你的‘条件’能和

心虹结婚吗?”

“你在暗示我不合条件了。”狄君璞说。“我不相信你对爱情的看法是像一般世俗那样

的。你指的‘条件’又是什么呢?梁先生,坦白说,我并没料到会爱上心虹,在你上次和我

谈过话后,我也抗拒过,回避过,可是……”他叹口气,声音压低了。“或者人世的一切发

展,都有命定的安排。谁知道呢?”

“命定?”梁逸舟抬了抬眉毛。“君璞,你用了两个很滑稽的字,你们这段爱情是‘命

定’的吗?别忘了,你比她大了十几岁,一个作家,一个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是

个在爱情上极有经验的人!而心虹呢?她的社会和世界就是霜园、农庄,和山谷。何况她又

有病。君璞,我认为你这样做有失君子风度。”狄君璞领教了梁逸舟说话的厉害了,他开始

了解心霞在霜园外警告他的话。一层薄薄的怒意掩上了他的心头,可是,他压制了自己,他

决不能发怒,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是的,我比心虹大了十几岁,是的,我是个作家,也是的,我结过婚,有过爱情的经

验……”他说:“可是,这些并不足以阻止我爱心虹,也不足以阻止心虹爱我,爱情,往往

没有道理好讲,当它发生的时候,一切其他的因素,都会变得太渺小了。”“你不必给我开

爱情课,君璞。”梁逸舟打断了他。“那么,你来这儿,是来征求我的同意,问我愿不愿意

把心虹嫁给你,对不对?”“是的。”“我可以简单答复你,也不必深谈了。我不愿意,君

璞,你做我的女婿,未免太大了。”

狄君璞涨红了脸,他的冷静已经维持不住了。

“心虹已经二十四岁了,梁先生。”他冷冷的说:“她早就超过了法定年龄。”“是

的。”梁逸舟沉著的说。“但是,你忘了,她是个精神病患者,我有医生的证明,她的心智

并不健全,所以,她根本不能自作决定。”

狄君璞凝视著梁逸舟,这是怎样一个冷心肠的男人!

“想当初,云飞遭遇过和我同样的困难吧!”他冲口而出的说。他犯了一个大错误,梁

逸舟暴怒的站起了身子,弯向他,指著他的鼻子,怒吼著说:

“你少提卢云飞,那根本是一个流氓!你如果愿意,将来把小蕾嫁给流氓吧,心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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