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娃+鱼姬+烟华+珠芽+红枣+辰星+无双+凤仙+小九(神兽录龙子之卷)(293)

「兴许,你应该闭上你的『眼』,以单纯之心,去看、去感受,说不定你会找到其余答案。」

「已知她内心为恶,再怎么闭眼,也不会有所改变。」狴犴如此回道。

大龙子双眸灿亮,眼神锋利:「那你方才何必问我『信她吗』?既然多此一问,不正是对自己的答案产生怀疑?」少少几句,一针见血。

狴犴无言,无法辩驳。

是,他定了她的罪,一口咬定她非善类,又隐隐感觉,她……不是那样的恶人。

他在反驳自己,反驳血脉之间,那一部分属于獬豸的本能。

开启心眼,看得一清二楚,嘴里也说绝不再信她,为什么……

有一丝丝的迟疑,发出细小声音,在心的一角,哨哨说着:

为什么不信我……

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坏吗?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那细小声音,变成了她的。

一如她在夜里,哀哀的叹息。

「小九说得对,眼下是好机会,她吃下吐实丸,说不出谎。吐实丸之效,你是见过的,你毋须揣测言语的真伪,去听听她如何说,不也正好。」

大龙子微微一笑,以眼神鼓励他去试。

反正,试了,也没有坏处呀。

狴犴静静听着,良久之后,终于颔首。

第三章

或许,不该被大哥说服,做下更蠢的决定。

吃下吐实丸的她,好吵。

非常吵。

话,滔滔不绝,一吐为快,像要把数十年来,在深牢内无人交谈、无人聆听的份,趁机补完。

原来,天下无不聒噪的「鸟」。

这根本不是吐实丸的效力,而是药丸之中,酒中之最——「天地醉」的后劲!

他严重怀疑,她,醉了!

醉得乱七八糟!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哦,那里真的真的——好暗!它盖在好深好深……的地底,当初,一定挖了很久……又深,又暗,凉飕飕的……像、像地府……我、我我没去过地府,但听说,它也在很深的……地底,应、应该差不多唷……」

凤仙抓着他的衣袖,与他靠得好近,热软的身子偎在他臂侧,螓首摇晃,带动一波发浪,光泽,美丽翻腾。

她不厌其烦,语意含糊不清,重复了第三回,描述囚禁她的深牢。

「要抵达地牢,得爬……好——久好久的梯,那桥好长……所以送饭的凤云,常常嫌麻烦……好几天才下来一趟,我好饿,没有东西可以吃……火灯也灭了,黑鸦鸦一片,什、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声音又哽咽了,没干过的脸颊,泪水爬满满。

「我跟你说,那里真的真的好暗——」

在她准备进入第四回,无限循环,狴犴决定开口制止她。

他一手箱于她肩上,逼她仰首正视他。

眼眸因泪水洗涤,晶灿,水光盈盈。

他拭去她的泪,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不迟疑。

温热的泪,沾在指腹,他猛地一震,收回手,微恼。

怎么会忍不住……想擦去她的泪水?

「告诉我,那日发生杀人事件的始末。」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事。

她脸上神情,似不解、似混沌,不懂他问的是什么。

「记得吗?那一天,妳的族人遭人杀害的那一天。」他补充。

「是凤仪姊姊……」她喃喃开口。

狴犴自觉荒谬,他连被害人的名字都不清楚。

「我们跟凤仪姊姊……在练舞,祭典快到了……」

她做了个旋转舞姿,立即笨拙停下。

「……我忘了那舞该怎么跳……想不起来……」她的两眉几乎要皱结在一块儿。

经历数十年的禁锢,有所遗忘,并不足为奇。

狴犴不让她太费神苦思,续问:「练舞之后,又发生何事?」

「……凤光扭伤脚,凤采去请师傅替凤光治疗。」

「妳那时在哪里?做什么?」

「我跟凤玉去取水,因为大家喊渴……」

吐实丸让她乖巧作答,若有迟滞,也只是年代太久远,她得费些精力回想。

「我们还顺道采了甜果,河岸旁,整排的树梢间,结得满满呢。」她发出几声轻笑,银铃般悦耳。

狴犴没有打断她,专注听着,将她提及之名默默记下。

「拿了水、甜果,我们回到碧林,凤光的脚已经包扎好了,大伙围坐在树荫下,乘凉喝水,有一句没一句闲聊……风好凉爽,凤香睡着了,还打呼呢,害我也跟着想睡,我们在草地上躺平,闭起眼,小憩片刻……」

本来挂有笑容的她,神情转为惊恐。

「我们……是被一阵咆哮声吓醒的……以为是响雷,张开双眼,发现好多族人包围我们,指控我们是凶手……凤仪姊姊她……」

惊恐之后,是浑身颤抖的哭泣。

「漂亮的凤仪姊姊 变得好吓人,浑、浑身皮肤……呈现可怕的颜色……她的脸,被鸟爪……抓个稀烂……」她边说,边作呕,可是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是双手捂嘴,干干呕着。

呕完就是哭,哭了又呕,那一幕,在她心里造成太大震撼,光是回想,便教她反应激烈。

她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歇,仅剩啜泣。

「于是妳们几人被当成疑犯?」狴犴在她哭颤稍止,如此间道。

「虽然……我们遭到误会……暂且收押,但我们相互打气、鼓励……我们彼此知道,我们没有犯行,不可能伤害凤仪姊姊……只要问心无愧,一定有洗刷冤屈的机会……」

她鼻儿通红,噘起嘴,自动自发拿他的衣袖擦泪。

「直到有一个过分的坏蛋,到我们栖凤谷来……说我是凶手,把我的人生……弄个一团混乱!」

她口中过分的坏蛋,此刻正坐在她旁边,衣袖任她当草纸用。

狴犴不发一语,不在这种时候坦白。

抹干眼泪的她,视野似乎清晰许多。

「你……跟那个坏蛋,好相似……」她瞇眸,想将他看清楚,小脸凑近,快抵到他鼻尖。

狴犴身躯一退,她却更快一步,两手捧紧他的脸。

「别动……太远,我看不清楚……我的眼睛好像有些坏掉了……」

是关在深牢太久,暗无天日的后遗吧。他想。

「狴犴……」她摸透他的脸,做着确认,再连连点头,甜甜笑靥绽放了开来:「你是狴犴呀,那人……也叫狴犴呢……」

入狴犴之眼,如嫩花,艳妍,美丽。

她眉目弯弯,粉唇也是一道扬弧,黑长的睫几乎遮掩住眼瞳。

笑容瞬间敛去,甜蜜荡然无存,换上的是挥来的乱拳,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每天在牢里,都想这么做!」每个字,伴随一拳,落向他胸口。

她力道十足,没有收敛,但对狴犴而言,拳威不足为道。

他可以闪、可以避,然而若是闪避,她一扑空,就会跌个狼狈。

他文风不动,任由她挥动软拳。

「你可恶!你浑蛋!我每天骂你,肚子越饿,骂得越大声,我哭的时候也骂你,气你害我变这样——我爹说,我使他蒙羞!我娘说,我让她丢脸!我哥哥们说……要把我逐出家门……」

被囚禁在幽暗湿冷的地牢里,无人愿意再接近她,视她为耻,家人朋友逐渐疏离,只剩她。

「所有的朋友,全当做不识得我……到后来,谁也不愿来看我……大家都不再来……」

兴许是打累了,她的攻势变得迟缓,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一记,她双拳抵向他胸口,垂低的螓首,只见发漩正对着他。

他以为,她又哭了。

这水做的女娃,从方才到现在,掉过的眼泪足以拿碗来盛。

定睛一看,她哪有哭?

大眼浑圆,乌灵灵的,柔荑按在他胸前,吁吁喘气,努力平顺呼吸。

「凤仪……不是妳所杀?」

狴秆问她,想亲耳听见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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