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娃+鱼姬+烟华+珠芽+红枣+辰星+无双+凤仙+小九(神兽录龙子之卷)(54)

可恶,他为何要为了不是他做过的事,而承受她不谅解的怨怼眼神?!

他说,他叫负屃。

尤其是她轻吐此语时的口吻,虽不疾不徐,听进他耳里,却更像指控他说谎卸责、敢做不敢当的冷嗤。

她被一个叫负屃……或者是负戏父系副夕谁知道是哪两个同声字的家伙所骗所弃,但那个「负屃」并不是他,只是一个长得像他的男人。很巧,巧得很不可思议,可谁能保证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离谱事件?!

眼前不正是一例?!

他莫名其妙沦为铁心无情郎,更因为那只同名混蛋而遭她排拒,这已非一个「呕」字所能囊括解释。

他咽不下这口气,心情浮躁,彻夜辗转无眠。

他何曾如此受某事影响?被牵制,被左右,分不清是无端让人冒名的不悦居多,抑是她投注而来的目光教他难以忍受,那是夹杂淡淡的怨,淡淡的愁,淡淡的恨,淡淡的眷顾——不该是给予他的,她透过他,看着另一个男人。

另一个男人!

翌日,海天未明,他便去了海牢,她依旧静坐海牢一角,不知是醒得更早,还是同他一样,整夜未睡。

海波轻轻,抚扬丝缕长发飘飘,她静谧柔和的神情,以及眺望好远的幽然眸光,美得像画;当她见他踏进海牢,粉唇因讶异而微掀,更是艳绝得教人屏息。

「你见过我几个兄弟,他们之中,有谁让你觉得似曾相识?!有谁的眼神和你口中的『负屃』相同?!」

他来海牢的时间很早,已使她颇为惊讶,他一出口的问题,更令她愕然。

「为何这么问?」她没有向他泅近,两人间,阻隔着纵横交错的铁珊瑚,她在牢内,他在牢外。

「我想了一夜,唯一想到的可能性便是我那些兄弟之中,有人冒充成我。」

她轻轻一叹,「我不认为这件事还有深究的必要。」

她无意去思考真相,它已经不重要,她的负屃是谁,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眼前的男人,有她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但他坚持不识得她,与她并无瓜葛——对她而言,她完全不能理解,明明就是他,他的一切她是如此熟稔,他却告诉她:不是我,是有人冒充我。

不是他,那是谁?

为何要顶他外貌,冒他姓名,出现在她生命中?

或许她真的是傻到受了欺瞒蒙骗,活在一个漫天大谎里,爱上一个她以为叫做负屃,实际上却连名字都不愿让她知晓的男人。

既然如此,真相重要吗?

「你不想讨个公道?」

「我不需要公道。」她不是在使性子,卖弄任性,而是真的无所谓。

「但我不甘心被冒名。」负屃咬牙,向来淡漠的脸庞,此时偾张青筋盘踞,隐约更见银鳞闪闪烁烁。「谁知道那家伙还假我之名在外头做下多少坏事?!戏弄第二个第三个像你这般的蠢丫头!」

原来,是高傲龙子受不了被污蔑,无关乎公不公道,抱不抱不平。

她敛眸,沈默一会儿,全心瞧着他怒火中烧的神情,几乎也快要相信,这个男人是无辜的受害者,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着实颇伤他尊严。当他说着不认识她时的眼神,没有虚伪或假装,连一些些忐忑都没有,他让她不得不去面对一个难堪的可能性——

或许,她认错人了。

或许,他真的不是她在等待的「负屃」。

她试图回想,回想她见过的几名龙子,哪几位有他所提及的疑点,默然沈吟了许久,才道:「你的兄弟中,那位说话声音很甜,很柔软,像会教人酥软了骨头的男人……」

「我大哥?」他眸里一瞬间染上狰狞。

「不是他,他和负……他和那个人身上没有半丝相仿的气息。」很明显,那抹狰狞撤去。

「站在他身旁,另一个男子……」

「我五哥。」狰狞又来。

「那个人,不会像你五哥那样笑,不如你五哥话多健谈,你五哥身上有淡淡烟香,而他没有……之后带着海葵花到海牢来,又遭你莫名赶走的几位……」她忖度良久,缓缓摇头。

「我二哥四哥八弟九弟尚未返归,或许是他们几人之一。等他们回来,再叫他们过来由你辨识。」

「……你的兄弟们,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吗?」她难以想象。

「玩过头时,会。」那群家伙,有啥事不敢去做?!让他知道是哪一只连欺负无辜女人的缺德事也做时,他绝对要他好好尝尝苦果!

「将这当成游戏?」而她,曾经是恶劣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我若找出是谁,我会帮你狠狠揍他一顿。」

她该说谢谢吗?

说了,又觉得荒谬;说了,等于承认眼前这个「负屃」,是与她全然不相关的人……

她最后选择默然,淡淡一笑带过。

「重新变回鱼尾,习惯吗?」负屃见她坐卧墨绿水草间,鱼尾不动,海牢之中,只有柱上明珠散发光芒,微弱照耀一方幽暗,漂亮的浓金光辉,明明灭灭,流溢于浓纤合度的鱼尾上。

「嗯。」她只是太久没变回氐人模样,尚在适应双足与鱼尾的差异,就像她舍弃掉鱼尾那回一样,拥有了双脚,却不知如何踩下第一步。

「还会疼?」

她摇头,不打算告诉他,她的鱼尾,仍未能使上力气,破坏重建的脱胎换骨,依然隐隐作痛。

「你们何时要吃我?」她转移了话题,不愿听见他好似关怀的询问,她现在心绪混乱,不肯定眼前的负屃,是她想恨想忘又想见的男人,或是一个遭人冒充,拥有她爱过恋过的面容,却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他问她一句「还会疼?」的声音,足以将她拖回好久好久之前,相似的场景,只是不同之处在于,金鳞剥落,赤裸的雪白双足取代鱼尾,她蜷在那个人怀里,哭得倦累,他的唇,轻抵她汗湿发鬓间,也是这么问的……

还会疼吗?

她为这几字,几乎热泪盈眶。

「……至少要等我兄弟们找齐药材再说。」

「尚欠四种,对吗?」她做着确认。

「对。」

「那么……应该不会等上太久。」

「你的口气听起来像在期待。」是他听错了吗?没有人在面临死期时,是心存希冀的。

「我对任何事都不抱有期待,我学会了处之淡然,只是觉得……那样也很好。」她微笑,用着他在人界陆地,初见她时的那种笑法,一种明明已经好倦好累,却还是必须对周遭人漾开笑颜的自我刁难。

「你不过是想逃避痛苦,求死解脱罢了。」而他,最瞧不起单凭一段感情,便自残了断的懦弱者。

「我是吗……」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你若不是,应该会想求活命。」

「我这辈子,一直在求活命,所以我离开了海,踏上陆岸,用不同的方式吸呼空气,过起全然迥异的人类生活。我如愿活下来了,却失去更多……」她望向他,澄亮的眼,嵌有些些自嘲,「我认为,那是因为我违逆上天为我拟订的道路,所以受到处罚,他要我知道,误入歧途应该要得到教训……命中注定该死,强求而生,生不如死;命中注定该活,强求想死,苟延残喘,却求死不能……我不再求了,命运安排如何,我便如何走,生也好,死也罢……若真要求,我只想求……好死。」

「求死何其容易。」手一起,刀一落,一条性命就此消失。

「在某些时候却不然。」她淡笑,笑中苦涩。

「不够勇敢的人才会有这种懦弱想法。」他嗤之以鼻。

「我曾经很勇敢,曾经……」

「因为被一个男人恶意欺骗抛弃后,便觉人生无趣、自怨自哀,你的勇敢仅有虾米一丁点大?!」负屃鲜少为谁的胆怯或逃避而动怒,那是别人家的事,他懒得管,每个人皆有权选择面临问题时的态度及作法,有勇之人可以正面迎战;弱小之人可以转身逃开;偏激之人,把责任推诿旁人……她当然可以消极看待世事,摆出一副任凭宰割的认命模样,但他看进眼里,就是愤怒,就是生气,就是感到胸臆有股怒火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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