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爱(18)

他只能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透过手臂的力道,传达给她。

他们从厨房一路拥吻至卧室,渴望要更紧密地贴近彼此,有如世界末日般绝望的激情,瞬间燃烧起熊熊情欲。

她较以往主动,快速解开自己的衣物,再度钻进他的怀里,像是一秒钟也不愿和他分开,他猛烈的律动,似要将自己深深埋进她的身体。

“云兰,为我生个儿子……”他粗喘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不断地亲吻她颊边、耳边、颈边的柔嫩肌肤。“我会照顾你们,我会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我们的孩子,我的心里只承认你,只有你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妻子。”

她听见他的要求与承诺,红了眼眶。

她明白,如果能够,他会给她一切。

女人一生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份真爱,任何的富贵权势都无法填满这一块,而她拥有过,她已知足。

他缓下动作,望着她黑暗中盈满泪水的眼眸。“相信我……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委屈的。”

她笑中带泪,无声地点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他终于放下胸中的那颗巨石,舒了一口气。

他啄着她已被自己吸吮得红肿的嘴唇,轻声地说;“我爱你。”

王云兰闭上眼,将他第一次对她说的这句话,深深地放在心底。

她从不忍心拒绝他,但是,这次,她说谎了。

爱他,是她的选择,但她却不能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在来到这人世间便背负着无法选择的身分。

她决定离开。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头了……

今天是鞠绍威与唐爱薇订婚的日子。下午五点,礼车已到楼下,准备接鞠绍威到饭店。鞠绍威并没有因为这个特别的日子而改变他的作息。不必进公司,他仍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直到王云兰敲门进来。“时间到了,你先梳洗一下,要换上礼服了。”他点点头,收拾桌面,进浴室洗把脸,梳顺头发。出来时,他订婚的礼服已经从更衣室取下,摊在床上。王云兰手上拿着白色衬衫,要为他更衣。“我自己来。”他脱下居家服,穿上西装裤。“我来帮你……”她坚持。他站直身体,却低头凝视着她。这个女人身体里,到底凝聚了多少惊人的自制力?走出大门,他就要跟另一个女人订婚,她居然还能忍着痛苦,为他穿上礼服。

王云兰帮他扣上衬衫钮扣,打好领带,穿上背心,最后将深蓝色的双排扣礼服外套套到他身上。

修长高挑的他,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显英姿焕发,不管在什么场合里,他永远是最夺目的男人。

她望着着装完毕的他,微笑,将他此时的身影,牢牢印在脑海中。

“等我回来。”他抚抚她柔顺的直发,温柔地说。好似,他只是去上班,时间到了,就会按时回家。

“嗯。”她点头,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直没有变过。

直到他走出大门,她那僵直的笑才垮下,含着泪水,缓缓走向客房。

客房里,看似什么都没有变动,唯一多出来的物品是一只鼓起的深蓝色帆布旅行袋。

这是她从澎湖老家一路背到台北宿舍,又从宿舍搬到那栋六楼的旧公寓,然后背进这周五十坪豪华公寓的旅行袋。

她只放进几件简单的衣服以及自己添购得几样饰品,那些剪裁合身,质地不错的套装及礼服,在澎湖是用不到了。

她只想带着他的爱离开。

她对他撒谎了……

她答应为他生个儿子、答应等他回来,但是,她既不愿一个无辜的生命背负着私生子的屈辱,也不愿伤害唐爱薇,更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成为鞠绍威的弱点,危及他的事业;只有离开,这出戏才能落幕,他们才能各自展开新的生活。

将昨天边掉眼泪边写好的信放到客厅桌面,她走到大门边,回身,静静望着这间她与鞠绍威一起生活了近半年的房子。

他在客厅翻阅杂志、在餐厅吃早餐、在阳台窗边抽烟的身影,在寂静的空间里回放了一次。

他刷牙的声音、刮胡子细微的滑动声、穿着拖鞋在瓷砖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响,所有生活中最不被注意、最容易忽略的动作与声音,她都万般珍惜地,一点一滴收进记忆里。

思念总在分手后,许多人如此后悔地说,她却是从一开始便准备着离别的这一天的到来。

她舍不得生他的气,舍不得对他不好,只要他在身边,她的心思便全放在他身上,因为她知道,他们没有寻常夫妻那样大把大把的时间,她只有将一辈子所能倾尽的爱,全浓缩在这短短的半年里,给了他……

再环视一次,她擦干满脸的泪水,提起行李,缓缓地走出这间房子。

绍威:

对不起,我撒谎了,但,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家训,我一直希望能做到这样豁达的胸襟,可惜,我无法克制地爱上了你。

我开始眷恋你的温柔、开始期待你的关爱,明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还是无法潇洒地放下这段感情。我的眼睛里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的身影,因为爱你,我变得目光如豆(笑……)

跟你一起生活的六个月,我是快乐的、幸福的,这一切。都因为有你。

不要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并非一无所有,拥有你珍贵的爱,这足以支撑我未来的日子,每当想起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的唇角仍会漾出一朵笑容。

我只希望你能善待你未来的妻子,一个女人,纵使拥有全世界的财富,得不到丈夫的爱,仍是一辈子最大的缺憾,我祝福你们的婚姻幸福美满!

永远爱你的云兰

P.S你曾问我,何时爱上你,我想,在见你的第一天,从电话里听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爱上你了。

当鞠绍威回家,读完茶几上搁着的这封信,他的心,仿佛从三万呎高空,重重地摔落地面。

他仰起脸,靠在沙发上,眉间涌起酸涩,他闭上眼,静待那即将涌出的水气消退。

他早该猜到她会离开,只是懦弱地不敢面对,她的内敛、她的正直不都在这相处的两年时间里,完全展露了吗?他怎么会认为她可以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身分?

但是,她隐藏得太深了,她的痛苦,密不透风地藏在温柔的表情之下,连他,也瞒过了。

他起身,走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烟盒,点上。

她不愿扮演破坏他婚姻的第三者,恐怕更重要的原因是,顾及这样的丑闻会影响他的事业。

一直到最后,她仍是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

他,鞠绍威,何德何能,他根本连她的一根手指都配不上。

他居然还敢要求她,为他生个儿子,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一辈子生活在阴暗处……像他这样的男人,配不上王云兰这样纯净美好的女人。

烟,缓缓吐向阳台外晴朗的天空,已经两脚跨进去的路,还是只能继续往前走,对她的这份亏欠,将留在心中,一辈子无止尽地折磨自己……

第九章

鞠绍威从此,没有了心。

与唐爱薇订婚之后,“祥团集团”亦正式纳入“凯乐金控”旗下的投资公司,鞠绍威在商界的地位扶摇直上,这省了他许多应酬的时间,所有人都巴着眼,排队等着奉承他。

他一面积极开拓国际市场,一面着手建立“手机消费”机制,疯狂的工作,俨然像一部不须休息的机器。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回家面对那间没有了王云兰的房子。

他眷恋着屋内残留着的她的气味,保留了所有她留下来的物品,随着时间拉长,思念与痛哭就越加剧烈的折磨他。

到最后,他竟然需要靠着酒精才能入睡。

他忍着不去找她,也许,他开口求她,她会回到他身边,但是,他知道她将时时受着与自己道德良心相违背的煎熬,他此时的痛苦便要转移到她身上,他已经做了太多自私的决定,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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