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神与福+番外(35)

成了亲,日子没有太大改变,福佑一如以往,照顾他生活起居,替他洗衣烫裤、收拾屋子,唯一新增的工作,就是夜里被迫吃吃嫩草,陪嫩草玩些难以启齿的新把戏,被摁在墙壁上这样那样,已经算是小菜一碟……

梅海雁待她很好,真的很好。

他嘴不甜,不会问她“冷吗?饿吗?累吗?”,是直接为她添衣添饭,夜里给她捏肩捶脚……他的疼爱,不在嘴上,只在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替她去做。

他最喜欢叫她“爱妻”,调笑一般地时时喊着,那神情,与噙着满脸慵懒微笑的神祇,一声柔软“爱徒”,何其的相似,全是溺爱。

淡然生活中,第一道波澜,是日前打劫的送嫁货船后续。

果不其然,他们真劫到“王公贵族”头上,那是即将和亲的公主,远嫁邻国所乘载的一小部分嫁妆,幸好公主本尊不在这支船队上,否则事态加倍严重。

讨伐帆贼的兵队来过几趟,连蛟龙寨的岸边都没摸着,全军覆没在外海,八九不离十,遇上了海妖,沦为妖腹珍馐,饱餐一顿,养肥了海妖。

梅海雁这批年轻后辈,跟随长辈出海备战,终于亲眼目睹海妖真面目,有几人吓得腿软,泪眼汪汪瘫坐甲板上,大气不敢吭一声,就连回到寨里,还是给人搀扶下船的。

“……所以,你看见海妖,害怕吗?”

氤氲澡室里,福佑逐一检查他浑身,确认没有伤了撞了……嗯,双臂及背部的抓痕是她昨夜造成,并非海妖所为,她稍稍安心,也有了闲

话家常的好心情。

她为他烧几桶热水,在澡盆中调和冷水,搀搅成最舒适的水温,让他浸泡放松。

舀水打湿他的发,抹上皂,仔细洗去发间汗水及海水的咸腻气味,指腹轻柔按压他头皮,知道他最喜欢她这样做。

“说实话,我真的不怕,我瞧它就是粗壮点的双头蛇,除了翻海搅浪外,没什么大招。”听二叔说,它会吐火和冻冰,不过大抵是胡诌的传言,夸大其词。

梅海雁并非在说逞强话,那时离海妖虽有段距离,它翻卷而起的巨浪威力,仍旧震慑众帆贼,相较于苏海潮几人抱着船桅喊“娘亲救命”,梅海雁远观海妖作乱,奇异地,一点惧意也无。

甚至身体里,涌上一股热气,想抽出长剑,与其厮杀一场……

“……”你确实不该怕那类小妖小物,你连四海龙主都没在怕了。福佑当然不会如此鼓励他,只能轻道:“能别遇上海妖是最好,毕竟它是妖,我们凡人哪能匹敌?”

毕竟眼下是凡胎肉身,不比当年霉神勇,还是小心为上。

“它老是捣乱生事,在沿海兴风作浪,食过多少性命,若不除,终究是个祸害。”梅海雁双臂搁在澡盆边缘,慵懒合眸,感受她梳挠发梢的柔软气力,很是舒服。

“却也因它这祸害,兵队才无法攻上蛟龙寨,免去寨中一场血战。”她中肯评说。

“外头传言,海妖是咱们蛟龙寨豢养,用以对付入侵者,真是天大笑话!”梅海雁轻蔑地哼笑两声。居然把他们和妖物混为一谈。

福佑替他冲水,洗去发上皂沬,怎知他突然甩起头,满发满脸的水,飞溅四散。

“你干什么啦……停下来快停下来”你是狗吗?!你这家伙是狗吗?!把水甩得到处都是了啦!

“等会再冲水,我想到一件重要事!帮我把刚换下来的衣裳拿来。”梅海雁胡乱抹去自己脸上水湿,咧开大大笑靥。

“衣裳不是了吗?拿它做什么?”

“爱妻有所不知,乖,快去快去。”他不是用命令口吻,而是甜到发软的唤。

福佑向来抗拒不了这样的他,听话去取篓子里的脏衣服,递给他。

梅海雁往暗袋里捞了捞,拳儿里握了个东西,拉过她的手,朝她掌心里搁。

本来有些冰凉,可被他体温捂暖,她定睛细瞧,是一条红绳,中间悬挂着小巧玉坠,模样很简单,纯粹的圆润平安扣,佐以玉的原色,水头足,色嫩青,称不上完美无瑕,玉的石纹很清晰。

“出海前,大伙去海镇出饭,我瞧见街边玉舨在兜售玉俩,挑了一块给你,我帮你戴上,辟邪保平安,护我爱妻事事如意。”他笑容宠人,取过平安扣,往她脖上挂。

她没拒绝,低着头,方便他在她颈后系妥绳结。平安扣与铜钱一般大,玉的温润暖度,贴着她锁骨,小小重量,却显得珍贵。

他故作审视貌,挲着下巴啧啧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另外那条银锁很多余。”

第十二章 波澜(2)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呀。

不喜欢她身上配戴别人送的东西——尤其,先前他无意间听她提及,银锁是“她最重要之人”所赠——所以赶忙送上新玉坠,希望她听懂他弦外之音,宁选夫君定情之物,弃其余如鄙屣。

可惜,他家爱妻摇了摇头。

“银锁没法子取下。”甫说完,就见他沉了脸色,明显不高兴。

她家老爷醋劲真不小呐。

福佑轻按他绷紧的臂膀:“记得我提过的病吗?无法再长大的病,这银锁,是那时戴上的,解不开,若解开……或许,我就不存在了。”

她不算骗他,银锁确实是梅无尽为她锁魂之用,解开的下场,她还没亲身尝试过,只是猜测。

或许,锁一解,她的魂魄便会脱离泥躯,从此烟消云散。

听见银锁重要性,梅海雁哪敢啰唆,收起任性,马上说:“算了算了!你不要拿下来!好好戴着!”

攸关于她性命,什么为人夫君的小小醋意,一点也不重要!

“我也喜欢这平安扣,一块戴着,不拿下来了,可好?”她脸上淡淡牵起微笑,眼底的喜欢亦是真诚无比。

银锁与平安扣,全是他为她系上,两者心意,她全明白。

梅海雁哪还有气能发,连声应好,拉过爱妻耳鬓厮磨,蹭她满身水湿,抿唇微笑,吻着落在锁骨间的平安扣玉坠,玉坠煨出热暖,烫得福佑的肌肤一粉。

他索性把人拖进澡盆里,来场鸳鸯戏水。

福佑不耐久泡,最后是被昏沉沉包妥,抱回房内,连梅海雁替她换上干爽衣裳也不自知。

与世间寻常小夫妻无异的两人,静谧似流水的时日中,奈手相挽,偶有斗气(梅海雁败),偶会冷战(梅海雁再败),偶尔意见相左(梅海雁三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安稳且快乐。

第二道波澜,发生在三年之后。

寨中后辈陆续成亲,蛟龙寨迎来了第四代,此辈子孙无论男女,皆取名为“月”字辈。

最早当爹的人,竟是最晚成亲的苏海潮,才娶妻半年,娘子孩子一口气全有了。

原来他与佟海乐在众人未察之前,越走越亲近,或许最初是为舔舐懵懂情伤,才凑在一块,苏海潮肩负重责大任,开导佟海乐,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陪她臭骂梅海雁目光短浅,一边喝酒配鱼干。

一次两次相安无事,各自拍肩回房睡;三次四次喝太醉,草地你躺这儿我趴那;五次六次空虚寂寞我好冷;七次八次睡醒起来惊呼“你怎么睡我床上?!我的衣服呢?!”

言而总之,一条人命,就是这样闹出来的。

二叔气归气,女儿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浑崽子只剩两条路选,一是立马成亲,二是大海没加盖,自个儿去跳!

苏海潮当然选了前者,心甘情愿。

之后佟海乐生了个粉嫩女娃,模样与娘亲一般漂亮出色,精致无瑕,寨里无人不疼爱有加,二叔更是日日抱在怀里,四处现宝,羡煞一群金兰兄弟,恨不能也早早升格当爷。

若论二叔宠娃第一,那么,梅海雁稳稳排第二。

寨中时常可见一光景,两个男人争抢着要抱粉娃,娃儿也给足面子,每每梅海雁接手抱过,便笑得咯咯有声、手舞足蹈,连她亲爹都没这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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