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浪小迎春(幽魂淫艳乐无穷系列)(29)

「哦——然后你和他就干脆一起打开来瞧一瞧,是不?」口气越来越温浅、越来越甜美。

「嗯……」坦白从宽是古人教导的至理名言,花戏春坚信不移,而且——不说实话会死得更惨。「谋仁哥哥说你写得不太好,要修一下,所以……」

「哦——所以你和他就顺便好人做到底,帮我大大修稿?」花迎春笑了,一脸很体贴很体谅,猛颔首像是多满意花戏春和李谋仁的鸡婆。

「谋仁哥哥的文采很好的,你那篇稿让他这么大笔一挥,流畅许多,也精采许多呢。」花戏春很不会看人脸色,以为花迎春在笑就是心情大好,立即不知死活地邀起功来。

「是哦是哦——」原本还在笑的花迎春变脸,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阴鹜布满她的眉宇之间,连假笑都冷若寒冰。「文采很好?!他写的每一个字都是抄《幽魂淫艳乐无穷》的!如意君的文采当然好!」

「谋仁哥哥是抄来的?」花戏春傻眼。

「不然你以为他有什么本事?!」冷冰冰的杏眸横扫过去,「你给我站住!」

不大不小的音量正好唤止了匍匐着身子,想从门缝边钻出去的李谋仁。

花迎春环着双臂,「你给我听好了,我的稿子再差、再如何不通畅,那都是我一笔一笔写下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即使被退回来,我也只会怪自己写得不好,至少是我花迎春写出来的,从别人那里抄来再好再美的文字又怎么样?它同样不是属于我的。」花迎春倨傲扬着颈,将那本被李谋仁糟蹋殆尽的《淫郎君》丢到他脚跟前,抬头挺胸走出去。

她或许写书的本事不够好,但她有她的傲气及坚持,抄别人而来的成就,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一直到离开东厢,她才表现出沮丧。

原本她好开心能过稿出书,现下变成这样,一切的喜悦沦为灾难。《幽魂淫艳乐无穷》是曲家书肆最畅销的书册,爆发出抄袭事件,曲家书肆又怎会善罢?换做是她的书被人抄了,她也会气得直跳脚,要抄袭者还她一个公道。

惹上曲府呀……还有比这个更糟的事吗?

还有盼春的安危哪。

「低头丧气的做什么?」一根长指挑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仰头。

「严虑!」在一连串的祸事里,还是会有好事的存在!此时能见到严虑,她觉得不是孤军奋战!花迎春急呼呼用双臂环住他的腰,整个人挨进他的胸怀间,将他抱得紧紧的。

她在他面前完全不想逞强,不需要面对妹妹们时硬要端出的大姊风范,因为他对她说了一句话,一句一直在心里暖暖的话——

那是在范家书铺休养的第三夜,她夜里因右脚抽筋而疼醒,可是害怕吵他睡觉,她死咬着唇,不让痛嚷声溢出口来,她疼得浑身都发颤,笨拙地想起身按住抽紧的腿筋,同时之间,一双大掌比她更快地探至她的小腿,她已经痛得泪花朦胧,模模糊糊里逐渐清晰的是严虑的拧眉严肃。他替她按摩着腿部,舒缓腿筋抽痛的折腾,一直到她痛苦的表情完全消失。她想向他道谢,他却先一步抱着她,以长指撷去她额前的冷汗及微湿鬓发,把她按在颈窝,贴近在耳边的薄唇幽幽说着——

「你可以撒娇的。」

所以她能肆无忌惮对他撒娇,这是他允她的。

「我没有抄袭。」她不满地噘嘴,向他埋怨着。

「嗯?」没头没尾一句话,严虑只是淡淡扬眉。

「我真的没有抄袭。我才不会去抄别人的东西,我又不是想出书想疯了!」花迎春埋在他胸前,又嘟嘟囔囔了一连串「绝没有抄袭」的高见。

严虑听她说着,弄懂了她在难过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会写书。」他都不晓得自个儿的爱妻那么多才多艺。

「我只是会写,但写得不好……」这是事实,没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可是我真的不会去抄人家的!」她急忙重申,要严虑信任她。

严虑倒是真相信花迎春不会做出这种事。她呀,老是认为自己想的事情才对、自己做的事情才正确,要她去抄别人的来用,她第一个就先劈死自己。

「我信。」严虑脸上没露出什么宠溺的笑容,倒是声音让人很安心。

花迎春蹭着他,像是在感谢他的信任。

「我想走一趟曲府。」她在他怀里开口。

「去曲府?」

「我有责任去向曲府书肆的当家主人解释,也应该向如意君致歉。虽然抄袭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实已成,我想面对它会比逃避它来得简单。」花迎春说出她的决定。至于踏进曲府后是要杀要剐,她都会做好准备。

严虑看着她的坚毅,颔首。「我赞成你的做法,不过我要同你一块去。」

花迎春眯眼笑了,点点头。

是他发现她很害怕,所以主动开口要陪着她去吧?有他在身边,真好。

「我听说你妹妹被官差捉走的事,这些天我托人去探了探。」这就是严虑好些天没出现的主因。

「真的?」花迎春急忙抬头,「然后呢?盼春要不要紧?」

「她不在银鸢城的官牢里,已经被移送走了。」

「送哪儿去了?!」

「七王爷府。」

听出严虑的语气沉重及神情严肃,花迎春不得不往坏处想,「这个七王爷很棘手?」

「棘手?我若是你,我不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那你会用啥字眼?」

「心狠手辣。」

花迎春倒抽凉息,「那盼春她……」

「凶多吉少。」

「就为了一本《缚绑王爷》?!」

「就为了一本《缚绑王爷》。」据闻七王爷看到此书,勃然大怒,喝令手下先抄了出版此书的书肆,再让人问出花盼春,最后上门逮人。

那七王爷并非善类,他喜怒无常、他气傲心高、他骄气十足、他杀人不眨眼、他心肠冷硬歹毒——这些几乎是识得他的人所给予的评价。

「我要救她!」身为长姊,花迎春不能眼睁睁见妹妹陷入险境。

「没有办法救她。」落入七王爷手里,就算皇帝老子开口要人,都没三成把握。

「我要救她……」花迎春快哭出来了。就算知道要和王府抢人难如登天,但不能不试呀!

「弄个不好,花府上上下下恐怕都保不住。」七王爷一声令下,要诛花府易如反掌。以七王爷的劣性来看,越是有人想替花盼春求情,只会加速他想砍她脑袋的冲动。

「我绝不要见死不救!」

「静观其变。」

「可是……」

「听我这一次。」

花迎春不是不想听,她只是心急。若那名七王爷正如同严虑所说的坏,盼春的安危该如何是好?她们花家又不是有钱有势的望族,也不认识达官贵人,真要找人关说也苦寻不着人选。盼春向来是娇滴滴养在深闺里,打小没吃过苦,她挨不挨得住?!万一—」

「若七王爷真要斩了你妹妹,就毋需再将她押运上京,直接在银鸢城就地正法,送颗脑袋过去便行。至少我们能确定的是,你妹妹仍安然无恙。」

「这并不代表七王爷就不杀她啦,只是早晚的问题!」

「大姑娘!大姑娘!」三子匆匆奔来,「有二姑娘的消息了!」

「快给我!」花迎春要跑,被严虑捉住。

也不想想自己是有孕在身之人,动作仍老是鲁莽,教人放心不下!

严虑接过三子手上那一小张纸签,在两人面前摊开,纸上有一行潦草但仍娟秀的字迹,用细焦炭写下的——

我去王爷府做客,勿念。盼春。

「明明就是去坐牢,还写什么做客呀……」花迎春一眼便看出妹妹是在多匆忙的情况下草草写下这行字,为的就是不让她们替她操心。即使等在七王爷府的是锄刀酷刑,她也同样会笑笑写下「我去王爷府玩儿」这类的玩笑话。盼春虽然小她数岁,但有时比她这个大姊更像大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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