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见面(星心相印之九)(5)

「聂日晴!妳不要越来越夸张!这种天气围什么围巾呀!还有耳罩!看看妳!看看妳!毛衣下头穿了多少件衣服!脱掉!」聂妈妈箭步冲杀过来。

聂日晴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我不脱!我一点都不热呀!」原本套满笨重衣物的聂日晴突然神速起来,她跳上沙发,跃过长桌,灵活得像只泼猴。

「妳穿这样会被邻居笑死的!」丢尽聂家人的脸!

「笑死总比冷死好。」她皱皱鼻翼。此地不宜久留,先逃再说。「我要去面试了,祝我好运。」捉起报纸和手提包,赶快开门逃命。

「聂日晴!」

吼声被关在铁门之后,聂日晴顺理成章当做没听到,将大衣拉拢扣好。

忘了带暖暖包……聂日晴扼腕地想,不过她也没打算再回去拿,否则暖暖包没拿到,说不定还被剥掉更多件保暖衣服哩,不划算。

聂日晴绕到花店去买了一枝玫瑰花,再搭捷运前往面试的公司,她在车上化完淡妆,等待下两站的目的地到达,她靠窗坐着,镜面反射出她的脸蛋,以及她握住玫瑰花的模样。

那天她站在雪地里,也是这种发蠢的表情吗?

好丑,像个傻瓜一样。

聂日晴抬头,看着一个年轻男学生递过来的面纸,她没去接,彷佛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面纸给她,直到车厢广播器里传出她要下车的站名,她匆匆站起来,离开了捷运。

报纸上的公司地址并不难找,那栋大楼矗立精华地区的最精华,出了捷运站就可以看到的大地标,聂日晴向大楼服务台小姐说明来意,在服务台小姐狐疑地打量她一身臃肿离谱的衣着下,得到一张号码牌,六号。

她进电梯,按下服务台小姐方才说的楼数,花不到一分钟,电梯门开,迎接她的是一张指示方向的牌子,她边定边打量公司环境,先给了高分,她喜欢这个环境,公司的装潢非常利落大方,不像有些公司一踏进去只给人窄狭、凌乱的闷热感,让她马上就想掉头逃跑。

方向牌子的指示停在一间小会客室,里头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三人手里都拿着玫瑰花,看来是与她同样的应征者,聂日晴自己挑了位子坐,知道三个人都在看她,因为她八件衣服全往身上套,又是围巾又是耳罩的诡谲。

「三号。」小会客室的右侧门打开,一名男人出来叫号码,聂日晴才发现那扇门后有着更宽敞的大会议厅,不过她没看得多仔细,三号应征者进去后,门又关起来。

才过五分钟,三号出来,四号又被叫进去,再过三分钟,四号也出来了,五号则是只花了一分钟就轮到她,面试的速度比银行柜办事还快。

「六号。」

「好。」

聂日晴起身走进大会议厅,里头宽阔的程度超出她的想象,非常气派。

聂日晴连那张椅子都还没坐下,杏眸单单扫过坐一整排的面试主管,她当下就决定弃权,费时十秒,是所有应征者里最快速的。

「抱歉,我不面试了。」

「等等,既然来了,为什么要白跑一趟?」方才叫号码的男人很吃惊。

「因为就算你们录用我,我也不会来上班,所以我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你们叫下一号吧。」聂日晴转身就离开,走出小会客室又被拦下来。

「这位小姐,我们公司的福利很不错,妳可以先评估评估再作决定,没必要不给自己,也不给我们一个机会吧?」叫号码的男人虽然不明白顶头上司为什么命令他要追出来,马上留下这名求职者,这么骄傲的女人八成也不好相处,何必非要面试她?换之前三号或五号的小姐不是很好吗?那两位笑得好可爱呢。

「我说过原因了。」聂日晴酷酷地回了这几个字,也没打算再多说。

「李奥,我来。」乔接下叫号码的男人李奥的任务。

「好,乔先生,交给你了,我先进去了,七号先生,请跟我进来。」李奥开心地将看起来很困难的说服工作丢给乔,并领着下一名应征者进会议厅。

聂日晴已经下赏脸地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桑,不用连我也一块仇视吧?」乔跟着她走。「妳一点都不想念老朋友吗?」

沉默片刻,良久,她才抬头。

「……噢,乔。」聂日晴终于回身抱住他,让他在她左右脸颊都印个轻轻的吻。她很高兴见到他,真的。

「我以为妳会装作不认识我。」乔半开玩笑半认真。

「对不起,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在其它人面前……」

「我知道,妳根本就不想和「其它人」有任何瓜葛,所以才刚扫完坐在会议厅那一排主管,就决定放弃这份工作。」

「……你们为什么会来台湾?」聂日晴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块土地见到乔……以及毅恩。米勒。

「如妳所见,我们的子公司。」乔指指地板,表示现在她与他踩的地上就是他所谓的子公司。

「他根本连台湾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里设公司?」聂日晴虽有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我说是因为妳呢?」乔神秘地朝她眨眼。

聂日晴冷哼,她不会信这种话。「我当你在开玩笑。」

「妳真不考虑到我们公司上班?」

「我连面试都不去了,你还看不到我的坚持吗?」

「以妳的性子,妳确实能做到那种要断就断到老死不相往来,我相信妳是真的不屑要这份工作,不过我还是希望妳能考虑。」

「不用考虑,我不想要和任何与他有关联的事物扯上关系,更不想要领他的薪水过生活,我说的「分手」,绝对不会像别人那么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是我最鄙视的行径。」聂日晴边说边扯紧脖子上的围巾……这栋大楼的空调是不是变强了?怎么突然觉得有股寒风,冻得她发颤?

「我不是要妳留下来帮他,而是帮我呀,好朋友,这不过分吧?」乔朝她咧嘴笑。「虽然这间公司是他的,但是妳怎么会以为他会一直待在台湾呢?他只是来这里视察一下,马上就会滚回加拿大,这个子公司是由我全权负责,最多每个月传真盈余到加拿大给他画押签名,妳以为他一年会来台湾几次?我想大概公司开幕一次,最后一次就是公司倒闭吧,所以就算妳进公司,也是帮我分担公事,跟毅恩没有关系,至于领谁的薪水……钱只要能进口袋,妳管它是谁发的?那很重要吗?」

「我说不过你,但是我还是……」她仍想拒绝,乔更快抢话。

「桑,妳知道我一直很喜欢妳的工作能力,虽然妳在加拿大都只能做些part time的工作,不过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妳以一个工读生的姿态在公司里训斥彼德那个专门欺负新人的恶劣主任,我就跟毅恩说,妳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聂日晴扯扯嘴角。「不过我后来的下场是被公司的大老板直接开除。」

而那个大老板,就是毅恩。米勒。

「因为妳是非法打工呀。」

「我倒觉得是他对东方人歧视。」

聂日晴说着,嘴角竟然浮起笑容,眼前的情景逐步蒙胧,再转为清晰时,她看到的,竟是她第一次见到毅恩。米勒的场景——

「妳非常的勇敢。」

聂日晴刚刚才用顺畅的英语骂完主任彼德,一口气还没平顺下来,身后传来正统的外国腔调,夸奖她为民除害的英勇。

她转过头——现在回想起来,她会情愿自己不曾回头——望进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她仰高视线,一六○公分的标准东方女性高度在这男人面前瞬间沦为矮个子。

「妳的名字?」他似乎对她相当有兴趣,在他印象中很少看到这么勇敢的东方人。

「桑。」Sun,太阳,正巧符合她的名字,日晴。

「日本人?」

「台湾。」

她回答,但他似乎不认为这两个答案有什么区别,在外国人眼中似乎很难去分辨东方脸孔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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