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神兽录勾陈之卷)(25)

“不……不忘……我不能忘……”

也很像某一世,病倒在雪地间,浑身袭上的冰冷、无助——

“我……不是妖胎……让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去找……”

勾陈心里急,口吻更急,吼人一般:“你被电傻了吗?胡言乱语什么?!醒醒——”

吼声震醒了曦月,她看清周遭,勾陈绷怒的表情,最先落入眼中。

绷怒中,还带有焦虑。

她霎时掩口,惊坐而起。

方才,她呢喃了什么?勾陈他……又听见了多少?

她召了雷电,往自身袭击……她没事?劈歪了吗?力道不够吗?勾陈一脸好生气的模样……

不,她指尖还是麻的,衣裳有烧焦痕迹,她活了下来……是想留下的意志,战胜雷击吗?

没时间瞎想,求他是当务之急,胜过所有的事——

“勾陈……我已处罚过自己,能留下了吗?我真的……没想伤害她……不,是我错了,我不该以雷术攻击她,我发誓,不会再有下回,别赶我走,求求你……”

她不再企图争辩,所有的指控,她甘愿承担。

勾陈说不上来,心里涌上的那又苦、又酸的滋味是什么。

焦躁的、矛盾的、气愤的、恨不得挥袖毁去、又想牢牢握入手心……

看着她,小巧娇稚、漾满请求的脸,他竟感到——

害怕。

害怕重蹈覆辙。

害怕,再尝一次心痛。

害怕得……落荒而逃。

***

“打我萌芽以来,主人都是笑咪咪的,不曾一脸严肃,活似谁惹怒了他。”大葵端着早膳回来,今天又被勾陈拒于门外。

是我。曦月默想。

“曦月,你也不吃哦?”小葵发现曦月完全没动筷。

不止早膳,这几日也没见曦月进食。

“我不饿。大葵,给我,我再送去。”曦月起身,接手托盘。

“你别去啦,主人心情不好,又不那么……喜欢你,你去,只是讨罪受吧?”连大葵都得不到好脸色,他不相信曦月会比他下场好。

“总不能看他不吃不喝。”

“几顿没吃,不会死人的嘛,主人是狐神,没那么不济事。”小葵一点也不担心,只顾着填饱自己。

“不行。”曦月摇头,听不进这种劝。

换了碗热粥,重新添了几碟小菜,她抓稳托盘,往勾陈房里去。

打从那一日,向狮蛮取心未果,他要她引雷自伤,她醒后,问能否留下,勾陈突然转身就走,连一眼也不愿再多看她……

迄今,又是数日过去,勾陈将自己关进房里,未曾踏出门。

还在气她……伤害了铃貅?

抑或气她无耻至极,为求留下不择手段?

来到房门口,曦月伫足,不用敲门,他也是来者是她。

隔着薄薄门板,她却感觉,它像是一道巨大山壁,将彼此远远相阻。

站了好半晌,沉寂良久,曦月悠然开口:“我留下了,不是为了让你苦恼。”

勾陈背对房门,右手耙进红发里,撩动一波凌乱。

你已经让我很苦恼了!

不想出声,但满腹不快,在心里吼得比谁都响。

就算故意远离你、不看你,宁可四处寄居友人家,也不想留在有你的地方,可你像只鬼魅如影随形,日日夜夜——

快快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我希望你快快乐乐,如大葵小葵所言,永远笑容满面,不再紧绷着脸,似乎……我害你失去了那些。”她为此深感抱歉。

哼,妳有自知之明最好!

“你打算呆在房内,直到一月期限到,才愿意出来是吗?……不肯吃、不肯喝,当做是……我伤害铃貅的惩罚?”她苦笑。

若是,这惩罚太重。

比起鞭笞她、禁锢她、不许她进食,还要更重。

她承受不了。

瞎猜什么?不吃,只是不饿,与惩不惩罚何干?

再说,他不吃不喝,饿着的是自己,又不是她,他不会蠢到为难自己。

“你毋须这么做,我今日救走,把你的快乐、你的笑容,还你。”曦月做下决定。

勾陈红眸微瞠,意外自己所听见的。

“早在你每回走访冥府,却半次也不听留言,我就该知晓了,我的一厢情愿,是负担、是累赘、是自私。”

曦月一直都明白,只是怯于去接受。

“我想见你,不代表你亦然,你说‘断发,断情’,就真的是断了……是我死缠烂打,追逐着你,还妄想修仙,希望能靠你更近些……”

只是不想承认,她早已失去。

“一个月,对我,极短;对你,度日如年。”

她无声吁叹。

道破事实,原来……一点都不困难。

“抱歉让你痛苦了这些时日,我不再坚持非留满足月不可……等你用完膳,我洗完碗碟,我就会离开,永不再打扰你。”

嗓音越发地小,说完,静默了片刻,她与他,谁都没有开口。

“拜托你……吃一点,好吗?”她轻声说,话里的央求却好浓重:“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把托盘房门口,你趁热吃,我先下去了。”

她搁下膳食,遵守所言,静静退下。

方转身欲走,两扇门扉轰然开启,一只手探擒而出,将她狠狠扯向后方。

背脊撞上门板,压抵在上头,脖子间强大的握力,几乎断绝了呼吸。

“以为我会心软?听完你的话,就该感动涕零,抱紧你,求你别走,与你恩仇尽泯?”

勾陈清厉的声音,低图在她耳边,伴着嗤冷的笑。

脖颈间钳制的力道,让她连想说声“不”,都无法办到。

“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我现在掐死你,我也不会皱下眉头,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你以为,你有多少影响力?!你以为,你对我还拥有任何意义?!”

有多少影响力?

让我在此时此刻,竟还受你发际的气息,深深迷惑?!

有任何意义?

让我浑身叫嚣着,想要你?!

勾陈克制不住自己,他的身体背叛了他,向她投诚。

为她,火烫紧绷。

他明明很恨她,为何还对她拥有渴望?

颈上的钳制一松,新鲜气息大量灌入肺叶,曦月急促喘息着,下一瞬间,嘴又被堵上。

勾陈吻住了她。

狠狠地、横蛮地,进占她口中每一寸。

咬破花瓣般的唇,卷吮丁香小舌,用着吞噬的力量、兽的狂野,侵略她。

“就算我这样吻你,也不代表喜爱——”

唇舌交缠间,他只轻吐了这几句,说给她听,更说给自己听。

言毕,又再度秘密封缄,吻得更深。

她被带离了门板,压制在床上。

红利的指甲轻易撕开她的衣裳,迅速剥除一身束缚。

肌肤暴露在寒意之中,泛起小小疙瘩,随即是热且急迫的唇,带着尖凸的牙烙上来,吻去冷意。

“就算拥抱,也只是我正好想有个女人抱,无关情爱,纯粹欲望,因为今夜月圆……不是非你不可。”

床笫间,没有甜言蜜语,有的,是冰冷的切割。

你不是狐吗?

怎会像只狼,一遇月圆便失控?

她竟还有……想调侃的好心情。

耳边,听他反复说,再三强调——你什么都不是,这不是爱,我不爱你,我厌恶你,我对谁皆可以伸手拥抱,你只是恰巧方便……

她仍是为他发烫,煨出一身粉艳,妖娆尽现。

没关系的……

她轻轻地,在心里说。

不爱我、厌恶我,对我已无半分眷怜,真的,没关系的。

只是月圆前的拥抱、只是欲望的纾解、只是某人的代替……

对我而言,就是老天的恩赐。

还能被你抱着,我,无比感激……

曦月伸出手,抚摸他的发丝,指尖才触碰着了,立即遭到挥开。

他不允许她碰他,却将她碰德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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