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神与忧(劣神榜之四)+番外(13)

“本君知道,狩夜叔中意那头稀罕金发,一定留给你。”忧歌一笑,而后笑意渐渐敛起,恢复成向来那副面无表情,仿佛先前笑靥,仅只昙花一现,短暂乍见的惊艳。

身为食材,开喜选择抿唇不回嘴,直接砰然关窗。

哼,食材也是有食材的尊严,不一定能选择被不被吃,起码选择爽不爽听,她还是做得到。

【第四章 三杯醉】

但食材有一件事,全然身不由己,只能任凭宰割。

刷洗身体。

她这辈子,数不清经历多少个日月交替的这辈子,头一次被嫌弃身体脏、身味臭、拿去喂魔主真真亵渎了魔主尊口,须日日押去熔岩火池,好好刷洗彻底。

她一开始挣扎过,然力气不如粗壮魔婢,遭摁进池水,几乎从头到脚刷脱了一层皮。

尝过那种非人对待,她很快学乖了,隔一日,不等魔婢卷袖动作,她自行脱衣下池,把自己刷个干干净净,省得旁人出手。

除她之外,破财自然也比照办理,远远就能听见,由另一端池塘,传来的崽子惨叫声。

傻孩子,人家当你是萝卜刷呀, 自己动手才能免去皮肉痛……

熔岩火池,非指池水蓄满火烫岩浆,而是这池的下方,有熔岩经过,池中地泉水因而生热,算是颇舒畅的水温(人类会觉得过烫),她倒不排斥洗洗泡泡,松一松筋骨。

熔岩火池偌大若湖,称其为“池”是小觑了它,不过水不甚深,溺不死人。

紫红色晖光落池上,染出一片斑斓美色,似火似霞,水清见底,底下铺满靛蓝色卵石,大大小小错落,仍能看得清楚。

右畔不知名的紫叶树木,开着红色小碎花,散发淡淡甜味,有点像花蜜,又更像桃子香。

红碎花飘入池水,因热气蒸腾,香气更甚,让她有种错觉……自己是被置于甜汤锅中,佐以鲜花香料,等着煮至美味可口的甜品。

加之她身形矮小,沉了大半在水面底下,仅露出一颗脑袋瓜,还真像是汤圆丸子,载浮载沉。

熬呀熬,煮呀煮,熬煮出她昏昏欲睡的睡意。

水温正好,暖着周身,她脑袋瓜枕靠在一颗墨绿色圆石,寻找最舒适仰姿,爽爽快快小憩一番。

堂堂喜神,就算到了被煮熟上桌,也不改她向来的乐天进取。

“再来杯酒,多好……”她合眼吁道,湿漉漉的双臂轻舒,挂于池石上,听池水声咕噜噜噜。

倏地,池水声咕噜噜噜中,介入另一道声音。

“想喝酒,就过来。”

声音,来自于池心一处墨岩后。

以岩为中心,数株铁刺棘笔直生长,宛若一小丛树林。

铁刺棘无叶,徒长带刺枝桠,枝桠坚韧难折,拿来做牢笼最合适,此时,半没入池水,不见刺棘冰凉锋利,颇是肃索。

她一听,便知声音主人是谁。

明智之举应该高声唤来魔婢,赶忙起身穿衣、羞答答逃开,可是她觉得,有必要向某人好好教导礼义廉趾,这种偷窥女人沐浴之事,做不得呀做不得!

另一方面,偷窥男人沐浴之事,她这辈子,还没做过,偶尔做做没关系。

“你有窥视人洗澡的癖好?!”她拨水滑去,往墨岩的另一边挪移。

越是挪近,才看见岩边挂着火红色衣袍。

衣袍挂着,自然代表有人裸着,她精袖振奋,又挪得更快了一点点。

池烟氤氨,蒙昧不清,蒸腾热气间,忧歌神情闲懒,用着她方才同样姿势,裸臂挂在岩上,微微仰首,闭眸,侧面的脸庞棱线优美,酒盏握进手里,轻轻摇晃。

听她划水而至,双眸未睁,淡回答:“本君在池里饮酒时,你正给人押进来。”言下之意,本君比你早到。

她马上纠正:“我是自己下水,不是被押进来的!”

“哦,那本君记错了,你被押进来狠狠刷皮,是另一日。”真巧,他一样也在场,全程目睹,以之配酒,那日的酒特别香、特别好喝。

“你究意偷看了多少天?”她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看我几日,我也要看回来!

“本君先来的。”魅人红眸终于张开,慢慢转向她,再度重申。视线在她泡得通红的脸上,稍稍停留,再略往下一瞟,很失礼哧笑:“你真的是孩子体型,一点胸部也没长。”

池水太清澈,什么都挡不住。

闻言,她仅仅挑眉,也没作势娇羞动手遮胸,此行径太多此一举,要遮也没玩意儿须遮。

况且,他看她,她也看回去,一点都没损失,再说……他露在水面上的部分,比她还多,算算自己赚了。

在她观念中,雌雄无区别,哪有道理女人被瞧几眼就天崩地裂,而男人就不痛不痒?

他肤色显白,饮酒泡汤地不见晕红,水气蒸润,几粒晶莹水珠凝挂,微湿黑发落在上头,像纸上一笔随性墨迹,两色对比强烈,形成动魄美景,真真赏心悦目。

他这般的慵雅姿态,衬以红眸赤艳深邃,投来的睐视,似要看入内心深处,无所道形。

忧歌取下肘际悬挂的长巾,递给她。

“我不会帮你擦背!”她严正声明,坚守立场,喜神天尊绝不做奴仆之举。

况且擦背的话,就看不见他正面美丽风光了呀!

“遮遮。”谁要你擦背了?身为女人……嗯,女娃,好歹产生些羞怯心,很难吗?

开喜总算听懂了,拿起湿长巾裹胸,长度够她绕两圈有余。

“选个成熟些的外貌,出外行走,岂不更方便?”他好奇问。

“我这模样,没什么不方便呀,旁人看我娇小年幼,怜稚之心满到溢出来,常常忍不住让让我,我占尽不少便宜。”她实话实说,一点也不觉得拿年纪诓骗人,是多罪恶之事。

“所以你实际神龄多大?”

她掐头去尾,诚实报了个整数,换来他挑眉,酒盏朝她一敬:“今时今日,本君才算彻底明白,“女人是高明的骗子”,此言何意。”

此句名言,出自于他属下之一,数百年的魔生中,调上十个雌性皆辜负于他,四个骗走他的钱,两个诓走他的传家稀珍,两个接近他只为暗杀,最后两个被他捉奸在床,若说十名雌性教会他的事,便是这么一句血淋淋遗言。

第二句遗言则是,下辈子,老子换找雄性来爱。

可惜,魔境没有来世。

死了就是死了,干干净净,无牵无扯,不像上界,费事建了座冥城,司掌万物生死轮回。

魔境,不囊括于仙界掌管的“万物”之中。

开喜没在客气,取过他中酒盏,豪迈饮尽,痛快吁出满足。

空盏朝他挪挪,意图很明显,要他这位魔主动动尊手,快些将酒盏斟满。

他如其所愿,倒满一盏,她又咕噜噜喝掉,妥妥酒国女豪杰。

“你们这儿的酒,喝起来味道怪怪的,有股铁锈味,入喉也刺刺的。”她舔舔唇角道。

滋味倒不能算不好,只是与她喝惯的仙酒大不相同,仙酒香醇,入喉回甘,饮之飘飘然,而这里的酒多了分苦涩。

“制法不同,所用材料不同。”当然,醉后的反应,更是大大不同。

“下回,我带些仙酒给你尝尝,让你知道,什么叫世间美味。”酒盏又挪向来,无声催促。

他未搭腔,应她要求,替她倒来第三盏。

“我的宠物被你们关哪了?”酒也喝了,汤也泡了,百般悠哉中,她终于挤出些良心,想起了探问猋风下落这档事。

“本君未来的魔后中意他,讨了去。”

很快地,她又把猋风抛诸脑后:“你未来魔后……是怎么样的女子?”

他未思索太久,给了答案:“与你完全相反。”

“哦,胸大无脑的妖娆贱货。”话本子里读过的词儿,刚好搬出来用用。

“……”你自我感觉可真良好。

不过很显然,她的回答,取悦了他,他唇线弯了道浅浅扬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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