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装(10)

随后,一名穿黑西装的男人领着两名保安过来,应该是这里的管理,他笑得一脸谄媚:“二公子,刚才那几个是我们公司员工的亲戚,过来探班,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这位朋友,回头他们会登门赔礼道歉。”

保安室有监控,那群人怎么骂的映兮会所经理都听到了,也知道映兮的身份,江景既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跟他大哥关系都不亲,更何况嫂子。

这姑娘能让他为她大打出手,两人肯定不是明面上那种“叔嫂”关系,所以他刻意用了“朋友”这个称呼。

见江景既没说话,他继续:“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给我们老板一个面子,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您看行不?”

这家私人会所的老板是江景既一个表叔。

江景既低眸,征求映兮的意见:“行么?”

他语气温和,跟刚才发狠揍人的样子反差巨大。

映兮愣了一下,忙点头说:“好。”本来先动手就是他们理亏,没必要因为一时之气纠着不放。如果不是经理忌惮江景既,这些人不可能向她道歉,而且还会要求赔偿,映兮遇到过太多这种无助的情况。

经理连连道谢,随后开门放行。

进了会所,映兮跟着江景既走。

他腿长,刻意放缓步子映兮才勉强跟上,她低垂着头,视线不经意瞥到他垂下的手。

注意到他手指上有血,她赶紧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

江景既顿了顿,伸手接过。

他手指骨骼清瘦修长,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连微微凸起的青筋都清晰可见,那滴血也格外触目惊心。

映兮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刚才磕来撞去的声音她听着都疼。

江景既边走边擦拭手指,他低着头,只能看到鼻尖和下巴,可能察觉到她担心的视线,他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冷清清,五官玉琢一般,眉眼在清晨暖阳下又显出几分温润。

是一种矛盾的冷感美。

“不是我的。”

他出声,打消她的顾虑。

应该是那个刘哥的鼻血。

“对不起……”映兮很愧疚:“一大早就给你惹麻烦。”

江景既把用过的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身,狭长的眼睛盯着她。

小姑娘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因为愧疚而放轻的语调变软,可能是不久前刚哭过,声音带点小鼻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映兮抬眼,表情茫然地跟他对视。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微微挑眉:“早想打一架了。”

这人脸上仿佛写着这事跟她关系不大,主要是他想打一架,又正好有人挑事,让他蠢蠢欲动的武力值得以施展。

感谢她,让他拥有这个机会。

“……”

映兮内心的愧疚情绪突然有点儿拼凑不起来了。

她移开视线,低头沉默几秒,开始担心:“那群人知道你的家世,会不会事后反悔,再跑回来讹钱?”

江景既不怎么在意:“钱能摆平的事,都不是事。”

映兮点头:“我知道你很有钱,但不想你给他们花,不划算。”她语气自责:“挺多人这么说我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要动手,我骂回去就行了。”

江景既抓重点:“很多人这么说你?”

“听习惯了,”映兮故作坚强地笑了下:“没什么感觉。”

江景既第一眼看到映兮就知道她不像表面那么柔弱,她像背着个壳,小心翼翼缩进去把自己藏起来,只偶尔探出触角,用最原始笨拙的方式隔绝外界。

看他打架没哭没喊,也不添乱,站在一边认真观察局势,他刚才要是打不过,她能马上举着笔记本冲上来揍对面,根本不是传言的柔弱生活不能自理“小娇妻”。

她的真实一面隐藏在“壳”里,他看到的只是她伸出来的“触角”。

江景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行,下次让你骂回去。”

*

会所私密性强,一上楼就有人过来引路,明则服务,实际是为了保护住客的安全隐私。

前台本想拦住他们,走在后面的经理冲他们使了个眼色,没人敢拦江景既,映兮跟在他身后,踩着柔软的地毯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中间的房门前。

江景既抬手按了门铃。

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打开。

缝隙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穿着衬衫西裤,看上去像是准备出门应酬。见到江景既,他似乎很意外:“什么风把二公子给吹来了?”

映兮将视线挪到他脸上。

他本人比照片英俊,毕竟父母的颜值摆在那,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看着不像三十多岁,有点花花公子还没玩够的感觉。

相比较,他弟弟江景既反而稳重。

兄弟俩站在门口,外貌优势高低立见。江景忱容貌不差,身材也高大挺拔,但在江景既面前还是逊了一截。

江景既身上那种介于成熟稳重与少年轻狂之间的气场很难有人压得住。

“有个女孩儿找你。”江景既回答。

江景忱不以为意:“每天想找我的女孩儿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您好。”

映兮站过去:“是我找您。”

她刚才站在门侧,江景忱没注意到,凭空冒出个小美人,他盯着看了好一阵才缓过神。

“你是……?”

映兮:“你的‘未婚妻’。”

“你是那个映……”江景忱一时没能想起来映兮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映兮:“映兮。”

江景忱语气难掩惊喜:“你是我未婚妻?映家那个?”

“是。”

映兮垂下脑袋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再忍受那种压抑的,让人时刻憋屈的情绪,不想再因为那个被争夺的“豪门长媳”身份夜夜噩梦。她孤身一人来到北城,人生地不熟,本来没勇气质问这位位高权重的未婚夫,打算把所有的委屈咽回肚子里。可是现在,有人替她出头了。

她不能懦弱退缩。

正犹豫要不要干脆不铺垫直接开口,脑袋突然被一只大手覆住,那只手心温热,轻轻掌在她发顶,短暂停顿后往下挪了挪,而后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前带了带。

映兮有点懵,扬脸看大手的主人。

江景既也正低眸看她,就这么保持摸头的姿势对视了大概两三秒,他叹一声气:“不是哭着要报仇么,就这点儿脾气?”

说完,他移开扶在她脑后的手,扣住她的肩轻轻一个拨转,映兮也有九十多斤,但在他手里像没重量似的,脚下一个趔趄,身子被转过去面朝墙壁。

他动作太快了,她被转得有点晕,还没来得及调整站姿,就听见身后两声闷响以及伴随的呼痛。

“操——”

错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映兮猛地回头。

江景忱的左脸挂了彩,他被江景既打了。

“记住没?”江景既垂眸,表情镇定:“报仇得这样。”

映兮:“……记住了。”

“江景既你他妈——”江景忱想爆粗,又憋回去:“你什么意思?!”

“不够明显么?”江景既冲映兮抬了抬下巴,坦然道:“给她撑腰。”

映兮止不住眼眶一热。

父母去世很多年了,她在学校报喜不报忧,没人对她说过这句话,被欺负时也没人给她撑腰。

“下手这么狠。”江景忱扶着门框弓下腰,用舌尖顶了顶被打那边脸,有点气急败坏:“老子跟你有仇?”

江景既声音懒懒的:“你打她的脸,我打你的脸。有什么问题么?”

“我什么时候——”江景忱突然反应过来昨天的热搜,他确实是想打映家的脸。江家什么地位映家什么地位,就算知道他外面有女人也一样贴上来,他们只会装不知情,压根不敢退婚。

“这事儿你别管。”江景忱看了一眼映兮,语气带点警告意味:“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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