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问了无数个问题，简生一一回答。

半晌，她缓缓开口，抬手在眼前挥了挥，眼神是毫无焦距:“医生，我的眼睛是瞎了吗。”

瞎了。

这一点，即便没有人告诉她，她也已经知道。

医生同她说了许多，大多都是现在医疗条件很发达，只要耐心治疗，一定好慢慢好起来的。

她点头说好，几乎是平静的，坦然的接受着。

可，即便她不想接受，又能如何。

医生走后，一旁的何慕笙怔了怔，沉默了。

曾经那双澄澈的眸子，此刻却是如此空洞。

他已经想好了很多可能，可从未料想到的是，那个姑娘伸手在半空中，她说:“哥，我饿了。”

哥，我饿了。

声音有些沙哑，语调却轻快的仿佛失明的不像是她自己。

那双眼睛看着她，努力地想要平复下来，却在望到她的眼睛之后，瞬间红了眼。

他上前，轻轻握住那只手:“想吃什么？我去买。”

她想了想，轻声开口:“想吃……红烧排骨，肉末茄子，剁椒鱼头。”

他皱了皱眉头，柔声开口:“暂时清淡点好不好？”

“好。”

她点头，笑容温柔，出乎意料的配合。

“真乖。”

“笙哥，我去吧，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正好在这陪生生说会话。”周杨开口，说罢就往门外走，根本由不得何慕笙拒绝。

何慕笙低头，只见那只握着手中的小手紧了紧，片刻松开。

“哥，让周杨去吧。”她抬起手，完全靠着本能去抚摸着那张脸，许久却停住了皱眉:“哥，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任性。”她轻声呢喃:“真的好任性好任性。”

是该有多任性的少年啊，才让眼前的这个女生哑了声。

“哥……没关系，我会好起来的……医生说可以治好的。”

“我知道。”

“所以，回去好好休息好吗？”

他轻轻揽起她的身子，让她靠着自己，双臂拥抱着。

“简生，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啊。”

哪怕是一声埋怨也好，哪怕，是埋怨他没有照顾好她也好啊。

她笑，伸手轻轻拍他的背，是温热的指腹:“我哪里不省心，我没有闹着让你带我去游乐园，也没有闹着让你带我吃火锅，我很省心了好不好，明明就是你不听话，你答应我的，你说会好好照顾好自己。”

“嗯，我们简生很省心了，是哥哥不省心。”

她微笑，像极了大人说话的语气:“嗯，所以哥哥你要听话，照顾好自己，我可不想还要为你操心。”

他没回答，她伸手拍他，老母亲般的操心:“何慕笙，你听到没有，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好。”

“你保证！”

“我保证。”

“保证什么？”

“我保证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让我们简生操半点心。”

“嗯，那你回去。”

“好，等阿杨回来我就回去。”

“嗯，你也别经常过来了，你太唠叨了。”

就连在梦里，也是这少年沉重沙哑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在回响。

简生，哥哥带你回家。

哥哥带你回家。

那声音沙哑地，沉痛地，令人心碎。

其实，他不知，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了。

那少年撇嘴:“我哪里唠叨。”

“就是太唠叨了，我睡也睡不好，梦里全是你的声音。”

“好，都怪我。”

简生愣了，许久，哽咽:“嗯，都怪你，太吵了太吵了。”

所以，就因为有这么吵的你。

才拼了命，也想回来。

第八十五章

傍晚时分，夕阳已经隐去其温柔的光辉，黄昏的夜色渐渐笼罩上来。

病房外的走廊此时已响起了脚步声，因为VIP的楼层，走廊平日里总是安静无声，此刻稍微一点声响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何慕笙，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停下了推开病房的手，回头:“小声点，简生在休息，有什么话到外面说。”

“何慕笙你改志愿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到外面说。”

“你把你自己的人生当什么了……”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过了许久，病房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到底，最后还是成为了谁的累赘。

——

楼梯口。

苏雅一向修养极好，此刻，却冷下了脸。

“慕笙，你改了志愿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我有必要和你们商量吗。”

“何慕笙，怎么和你妈说话。”

“我还能怎么说，从小到大，所有重要的事，你们有参与过吗？”他冷笑:“以前不需要你们，现在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