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里没有睡美人(9)

有些女孩就是太迫不及待,表现得太急切,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余维涛对她点个头,这样做出了约定。

隔了几天,余维涛果然就打电话给薛雅安。她本人接听的。并没有传说中「过五关斩六将」那么困难。然后,在学校再相遇,他会跟她点头招呼,停下来和她说些话,甚至对她微笑,似乎就那么交往起来。

每次和薛雅安在廊上谈话,奇怪都没他预期中会出现的李柔宽。她有好一阵子没缠他了,简直破「世界纪录」,让他暗觉纳闷。

他和薛雅安的事,很快就传开。即使两个人只是在走廊上相遇说说话,但因为对象是北极冰似的余维涛,他居然会跟女生聊天说笑,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那个李柔宽是例外,他对她是用「吼」的。大家都知道李柔宽不自量力在倒追余维涛,但余维涛对她从来不假以辞色。

想也是。看到了薛雅安以后,多少能让人明了。薛李两人之差,有如云泥之别。不必怀疑,神经正常、理智清楚的男生,一定都会选择薛雅安。旁的不说,光薛雅安那股古典的气质,随便一比,就将还没进化完全、一身野土气的李柔宽完全比了下去。

所以流言在传,余维涛在追薛雅安。甚至,两个人已经互相看对眼,交往起来了。

余维波先听到这个传言。甚至,他亲耳亲眼证实。余维涛就在他面前打了电话给薛雅安,聊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说了有十分钟,才放下电话。

他盯着小他一岁的弟弟,表情严肃。「你玩真的?阿涛?」

余维涛瞥他一眼,答非所问。「我有交朋友的自由吧?」

两人才差一岁,没有长幼的「主从关系」,反而有种「对等」的紧张气氛。多年来,余维波与李柔宽父女的关系一直相当友好,余维涛则态度冷淡;加上李柔宽卯足劲追求余维涛,余维涛爱理不睬,而余维波却始终跟在李柔宽一旁,跟她「哥俩好」。两兄弟之间,难免就有种紧张暧昧又奇异的气氛。

「我只是听说,你在追一个叫薛雅安的女孩?」余维波耸个肩。他早听说过薛雅安,也看过她。薛雅安不仅在二年级男生中有名,在三年级中,也有不少人打她主意。

「你这么听说,那就算是吧。」余维涛不否认。他是对薛雅安有好感。

他这般回答,表示有七分在认真考虑。余维波不禁皱眉,说:「你到底看上她哪点?」

其实不必问,他也应该知道。薛雅安气质古典端庄,长得又典雅文柔,纤细柔巧,三分清灵七分含蓄,不放纵不狂野,是很多男生的理想。他的老弟,大概也合意这种类型的女孩。但依他看,那种「含蓄」的女孩,没性格又没胆气,在看过李柔宽那样「活生生乱跳」的女孩之后,他真不明白,阿涛他到底看上薛雅安哪点?

余维涛挑下眉,反问:「她有什么不好?含蓄有教养,又有内涵,跟『某人』完全不一样。」

某人指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柔宽。

「小李有什么不好?」余维波又皱眉。「你到底不喜欢她哪点?」

还需要说吗?余维涛也皱眉。「我最讨厌她那种不懂含蓄矜持、轻浮厚脸皮的女孩。」会主动追男生的女孩都是轻浮的,没有身为女性的自觉,让人觉得廉价。

虽然他这么说,余维波却不觉得他老弟对李柔宽完全是厌恶的。没错,他是对她爱理不睬,心情不爽时还会吼上她几句。没错,他对她是冷冷淡淡,一不高兴,甚至对她视若无睹。可是,以他那种「烂」个性,他完全可以不理会李柔宽,他却「忍耐」了她这些年的「纠缠」。他口口声声说讨厌她,可是她给他送午餐,上下学接他等他,他一边给她冷眼,一边还是把那些午餐都吃光,还让她跟在他屁股后「纠缠」他。

当局者迷。但余维波以为老弟虽然本能的讨厌排斥李柔宽,下意识多少有点接受她。问题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察觉到了,本质上,阿涛的确是比较合意那种含蓄内敛型的女孩的。李柔宽就吃亏在太主动,不够含蓄。

但这是性格问题。她先天性情狂放,又没有后天所谓教养的强加压抑,个性自然奔放。而余维涛把这种奔放解释为「轻浮」、「不检点」,不懂得去欣赏。

「你真的不喜欢小李吗?我以为你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她的。」余维波又说:「小李有开放的心胸,好相处,跟她在一起完全不会无聊。不是吗?」

余维涛没有立刻回答。他略蹙眉,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你也不讨厌她。你再放开一点,去发掘她的优点,你会很喜欢她的。」

「优点?她除了轻浮厚脸皮,还有什么优点?」

「有生气有活力,而且有个性,张扬有魅力。」

余维涛冷不防抬头盯着余维波,眼神隐晦。他那样望了他一会儿,只重复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如果她肯为你改变呢?」

他楞一下。这他倒没想过。他咬住唇,没多说什么。第四章 高高的天空结太阳,低低的水泥地上蒸发着一滴滴发硷带味的臭味。

日头赤炎炎,楼顶一无遮拦。神经正常的,不会挑这个时间摸到楼顶来。偷鸡摸鱼也要看地方。但……

呼!累死她了。

李柔宽随便坐在地上,使劲揉着发酸的小腿。幸好她穿著运动长裤,这姿势看起来不至于太不雅。

「马上就要考试了,不要偷懒。」白如瑜上前拉她。

李柔宽小六时的那番吓死人的举止,并没有吓跑白如瑜。因为同学区,国中时两人同校不同班,三下五时还往往来来,进了高中,白如瑜也不是太会读书的料,狗屎运的也让她吊上这所男女合校的学校,好死不死还和李柔宽同班。

「再让我休息一下嘛。」这些天简直操死她了。

家里头那边,因为再过几天陈叔就从巴西回来,人家无条件房子白白借他们住了好几年,于情于理总得盛大欢迎一下,顺便把房子打扫干净顺眼一点,所以每天一下课,她就乖乖回家这边洗那边扫,累得她骨头都快散了。学校这边,体育老汪发神经的居然要考她们什么社交舞蹈,天晓得她全身细胞都发达,就是这玩意儿搞不通。恶魔白如瑜同她一组,一下课不管早上下午外加中午休息时间,就拉她到楼顶练习,跳得她脚酸死了不说,更没时间去找余维涛。

这样两头「榨」,她已经好好好几天没和余维涛说上话了。不过,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别胜新婚」,偶尔这样分开一下,余维涛搞不好会想念她。

想到这里,她窃笑起来。白如瑜在那里吆喝,她也有听没有进。中午前这堂课一直是最难捱的,好不容易历史张请假,难得一堂自习课,偏偏又被白如瑜拉上楼顶练习社交舞,苦难不休。

她对着空气傻笑,白如瑜扁扁嘴,重重拍她一下,说:「还笑!笑得跟白痴一样,恶心死了!」

李柔宽被打回神,嘻嘻一声,表情一变,很狗腿的。推推白如瑜,说:「欸,阿瑜,好嘛!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没头没脑的,谁晓得她在说什么!

「好不好?今天就练习到这里,中午休息时间不要练了。好不好嘛?好啦!就这样说定啦!」

白如瑜白她一眼。「你不练习想干什么?」

「我要送午餐给阿涛啊!都是你!害我好几天没有跟他说话了!」一副委屈又理直气壮。

就知道是这样!白如瑜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插腰说:「才几天而已,会死啊?」

「你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扳指头算算。「我至少有十天没去找阿涛了。」

谁不知道她是「余维涛命」!白如瑜泄气说:「李柔宽,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又不是天下的男生都死光了,只剩下余维涛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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