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21)

「我不许任何人动妳。」

「我没有事,你来救我了,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们回去了,好不好?」她劝着。

「现在是没事,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

「就算他们再来,我也不怕;但是我怕你难过、怕你会自责。」

他顿了顿。「我不会。」

「你会,你只是从来不说。」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血腥,我不要你心里有疙瘩,让这些人跟那个老师一样,成为你心里的芥蒂。就算那是为茱丽报仇,可是报了仇,你的心里却从来不觉得快乐,只是更空虚。凯,这样就好,我没有事,算了,好吗?」

凯的神情依旧没有软化。

「凯,你看着我,我爱你。」

他的眼神一动。

「我爱你,不要你难过……」方荷低低诉着,踮起脚尖,开始吻他薄抿的唇。

他的唇第一次这么冰凉,第一次没有了温暖,方荷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懂得什么高超的挑情技巧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努力地吻着他,试图将自己的温暖透过唇瓣传递给他,每一个吻,都在倾诉着爱意。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好一会儿,现场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她轻轻的呢哝,渐渐地,疾吹的风失去了霸气与冷酷,空气中的狂烈也慢慢缓和,吊高的褐发男人瞬间掉落地面。

「碍…」松一口气的呼声还没喊完,麦斯已经一脚先踢掉他手中的枪,再一踢后颈,赐他昏倒。

「Fang……」他低首,轻唤着她,蓝眸里终于浮现出她熟悉的温柔。她说:她爱他……

她朝他绽出一抹微笑,接着就软倒在他怀里。

「Fang!」

「晕车,加上受到惊吓,她才会昏倒。不要紧的,她待会儿就会醒来。」

「她醒来后会不舒服吗?」

「应该不会,不过,她好像有点疲劳过度,又有一点贫血现象,最好让她多休息几天。另外,让她多补充一点营养对健康会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然后,是一个关门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方荷在此时半昏半沉地睁开眼。

这里是……饭店房间,她回来了?

「Fang。」凯立刻奔到床前。

「我怎么了?」脑袋的晕眩感让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努力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事。

「妳晕车,又受到惊吓,所以昏倒了。」他笑了,将两颗枕头迭起来,再扶她躺靠上去。

他这一说,方荷已经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了。

「我昏倒很久了吗?」窗外的天,还暗暗的。

「四个小时,妳说呢?」他坐在床沿,望着她苍白的脸庞。

「那他们……」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交给麦处理了,他会负责把他们带走,让他们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你有没有……」杀他们?

「没有。」他摇头。

那就好。她松口气。

「妳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着,眼里有着明显的担心。

没办法,她突如其来的昏倒,把他给吓到了。

一直以来,他逗她、吓她、威胁她,甚至是半强迫她坐他的车的时候,她顶多是偷偷骂他几句,但还是很有精神地接受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直接昏倒。

她很娇小,甚至是脆弱的,他知道;但知道跟实际上遇到,是有很大差别的。她没昏倒之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状况就手忙脚乱,可是事实却是,他不只是手忙脚乱,简直吓到手足无措。

要不是麦斯提醒他先载她回来,再找医生来看,他恐怕会在山上直接等救护车来,送她进急诊室。

「我很好。」她保证。

「想不想吃点东西?」距离昨天凌晨的煎饺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

「不要,晚一点再吃。」现在吃了,她那个微晕的症状一定会作怪,让她吃进去的东西又全吐出来。

到时候,只怕又要吓坏他了。

「那么,我有问题要问妳。」他正色道。

「嗯。」她有点惴惴不安地应道。

「妳说,妳爱我?」

呃……没想到他一出口就是这种问题,方荷不自在地垂下眼,点了下头。

「嗯。」

「即使我杀过人?」

「那不是你的错。」她为他而摇头。

「我曾经被关着,与世隔绝八年,即使我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我也许有一些旁人不能接受的精神问题……」

「那样被关了八年,谁都会有后遗症,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精神是完全正常的,我们只能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生活。你很好,真的很好。」

她总是这样,急着否定他的不好,只相信他的好、肯定他的好,让他无法不感动。

他坐到她身边搂她入怀,低问:「妳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的?」

「我不知道。」她望他一眼。「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你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也不肯对自己承认而已。」

「为什么不承认?」他伸手贴住她脸颊,感觉到她颊上渐升的热度。

「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是不是一时兴起,就像在法国的一星期后,你就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离开后,医院里也曾经传出很伤她的流言,像她这样没情趣,又不漂亮,更缺少女人味的女人,怎么可能留得住赛车情圣的眼神多久?

一星期已经算多了。

她不曾看轻过自己,更没有因为别人的话而伤心太多,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突然消失,然后再没消息,的确伤了她的心。

「我没消失,是妳不见了。」别忘了他回法国根本找不到她的人。「还有,我留下了联络方式,偏偏被妳删掉。」所以,小没良心的人可不是他。

「我……」一时理亏,方荷只能瞪着眼,承认自己是那个小没良心的人。

「还有别的原因吗?」他开始觉得有趣。

「你每次出现都威胁我跟你约会,一点也不体贴温柔。」跟她听说的他──那种大众情人的形象,真是差太多了。

「跟我约会,妳不快乐吗?」

「快乐呀。」她老实地说。

「那证明我做的事是对的,是让我们两个都快乐的,妳只是太害羞所以才不敢承认;至于我的体贴温柔……」他顿祝

「怎样?」

「哎……」他叹口气。「小东西,男人只有在自己不那么喜欢的女人面前,才有心情维持风度、保持优雅,真正遇到喜欢的女人,再怎么道貌岸然的男人,都会变身成狼,妳懂吗?」她真的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男人是种没办法被礼教完全同化的生物,遇到我们愈想得到的女人,我们只会表现得愈兽性。野兽在猎食的时候,哪有什么礼貌温柔可言?达到目的才重要!」

「这、这太……太……」

「太野蛮?」他猜。

「嗯!」她忙点头。

「没办法,男人就是这样。」他一脸无奈兼抱歉。他是男人嘛,当然只会做男人做的事。

她一顿。

「所以,这表示在法国的时候,你就爱上我了?」

「当然。」他答得可顺了。

「不可能!」她低呼。「那时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也不过治疗了你一次伤而已。」

「小东西,妳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一失成千古……呃,不对,是『一见钟情』?」

「知道啊!」她点点头。「可是你不可能。」

「为什么?」那是什么口吻?

「你从出现在赛车界开始,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每个月至少传出三次绯闻,不论真假,花边消息总有你的份、风流排行绝对有你的名,我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更不是什么魅力十足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一见钟情的?」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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