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耍心机(20)

若说韵仪一直都是师叔们在照顾,为什么喂她这种毒草?

「是呀,夫君休了我,晚上都在妳那儿么?」秋娘漫口应着,发现她衣衫不整,伸手把她衣领拉拢,却发现她雪白的颈上有道鲜明的吻痕。

那痕迹非常鲜明,看起来是最近才有的。

秋娘的手抖了起来,抓着她,「韵仪,妳好生想想……那天,妳父亲去世那天,到妳房里的……真的是大师兄么?」

韵仪的表情空白了一下,「妳胡说什么?我爹还活着!爹爹、爹爹,你在哪儿?爹爹,你不要跟大师兄吵架,好好跟他说呀……我知道大师兄是爱我的,是爱我的,爹……」她啜泣着,一面往壁脚缩。

「事实上,妳并不知道是不是大师兄,对不对?」秋娘不让她躲,死命扳着她,「夜里妳睡觉点灯么?一片漆黑中,妳怎么认得是大师兄呢?」

韵仪突然安静下来,眼睛死死的看着地板,轻轻地说:「他不是大师兄,还能是谁呢?他一定是大师兄,绝对要是大师兄!他只是舍不得我,所以才来了……不会是别人,一定是他没错!怎么可以是别人了?不不不……」

「妳回答我,妳看到他的脸了么?」秋娘抓着她摇,「妳看到了?妳真的看到了?」

「我爹爹看到了!」韵仪哭嚷着,「爹爹看到了!雨好大、雷好大,闪得好亮,我眼睛痛……但是爹爹看到了,他骂大师兄是禽兽不是人,啊啊啊碍…血、好多血!爹爹……爹爹……」

绯琳听到窗外有骚动,赶紧出手点晕了韵仪,先嚷了起来:「快来人啊!有刺客……欸?是小师妹,小师妹怎么昏在这儿?快来人矮~」

两个师叔抢了进来,看见软倒在地的韵仪,先是把看守她的人骂了一顿,紧张兮兮的望着秋娘和绯琳。

「她可对妳们说什么?」

「来得及说什么?」绯琳装出一脸惺忪,「扑进来就满口乱嚷,拿起刀就砍!小师妹病成这样也不是法子,师叔要是医不好她,其他师兄弟也该会诊看看,这样白耽误着,女孩儿的名声怎么好?」

「这需要妳费心么?不关妳的事情!」刘师叔怒目。

陆师叔赶紧拦了他的话,「绯琳这两天只是有些痰迷,气急攻心罢了。几帖汤药就好了,别担心了。」他轻手轻脚的扶抱着韵仪,使个眼色要刘师叔跟着出去。

绯琳赶紧关了门窗,两个人对望着,心头不断突突的跳。

「怎么可以让他们带走韵仪?」秋娘急得跳脚,「这两个老畜生……」

「噤声噤声!」绯琳急得拚命挥手,「现在是说话的时候?我们两个能干嘛?白白送死,小师妹才真的没救了!这下不好,真的不好……那两个老畜生原本就疑了我,和我相好的师姊妹都不让我们去找大师兄了,现在是疑上加疑,这可是命在旦夕了!」

「就不得报官么?」秋娘抱着膝,不断转着脑筋。

「我的姑娘,妳说这什么死老百姓的话?小小的知县哪里惹得起杏仙派呢?官府也只是唬唬老百姓,哪里敢惹武林人?」

「知县惹不起,那知府呢?郎中呢?宰相还是皇帝呢?总不成连皇帝都惹不起吧?」秋娘说了气话。

「皇帝?」绯琳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我怎么忘了段剑门有皇帝这靠山呢?到底还是不成,怎么传递给段剑门呢?顶多我也只能派人到栖渡镇……」

「栖渡镇往南行马一天可以到渡口往海口,还有往东可以到凭云县的么?」秋娘细细忖度在谢家庄当家时的地理。

「有埃往东五里是平渡,遂紫江往东出海口,又刚好是顺流而下,经过凭云县的。」绯琳回答。

「那好得很。」秋娘起身铺纸磨墨,「死老百姓也有死老百姓的做法。」

「啥?」绯琳满头雾水。

「想来这名门正派也不屑去找小生意人麻烦,而我呢,当初是谢家庄的奸诈生意人呢!」秋娘一面修书,一面冷笑,「谢家庄也没什么,多少有些船运车行,天下哪里去不得?妳倒说说看该去找段剑门哪个?我这死老百姓可不懂这些。」

「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直接找总舵作主吧!」绯琳看了看秋娘写的信,又添了几行,「就不知道托的人妥不妥当。」

「我这种死老百姓,自然是撒泼又撒野了。」秋娘想想谢家庄还有谁,不禁笑了起来,「放心,极妥当。」

当夜两人商议定了,就把书信托给往山下采买药材的师姊。师姊寻了相熟的药材商,托了信往谢家庄去。

可怜陆、刘两师叔费尽心思察看来往的江湖人,却没注意小小的药材商拿着要命的信,施施然往渡口去了。

表面上杏仙派一片平静,但是暗地里却波涛暗涌。

绯琳被掌门托了管顾门派,一步也不许她多走,又借口怕她事多管不到,要她将金钱用度渐渐交出来,她也假意敷衍,只说要整理帐册,一直拖延着。

若是将这管家的实权交出去,她和秋娘可就死得快了。

秋娘倒是镇定,还有心思做针线。

「我的姑娘,妳还有心思扎那劳什子?」绯琳心下焦躁,「我们俩的命就要没了!」

「妳到底认不认识妳大师兄呢?」她慢条斯理的扎着花儿,「我困在这儿,他必定会想办法,这两天就该有消息了,怕什么呢?」

绯琳还不太信,第二日,果然来了人。

只见安瑜跟了几个道长、师太上门来,当堂一坐,只是冷笑。「陆掌门,我们安府无端让你杏仙派烧了,想借你柴房住住,可使得?」

陆师叔见了这个对头,只觉头疼。「怎么说是我们烧了呢?无凭无据的……」

安瑜不答言,只招了招手,几个仆佣捆了个黑衣人,摔在地上,黑衣人满脸羞惭。

安瑜笑了笑,「这不是您的高足么?还是我眼花看错了?当场抓到他在放火,难道我还赖着你么?」

陆师叔无话可回,「你这逆徒,谁让你去烧了安府呢?」说完一掌就要拍下。

安瑜早防着他这步,拖着纵火者的衣带往后一送,「杏仙派作兴先杀人证么?诸位前辈看看,这就是杏仙派的作风,我那苦命的弟媳想来也是没命了……好歹也把尸首还回来安葬,好歹我与子霁也是兄弟一抄…」

陆师叔脸上挂不住,「安公子,若不是你藏匿本派叛贼,我们又何必相犯?」

「人是我劫去的么?送来让我医治,毒还没全解就急着烧我安府。听听这话,你还算是一派掌门么?老掌门慈悲为怀,怎么养了一群是非不分的徒子徒孙?」

陆师叔原本口才就不怎么样,让安瑜抢白一顿,脸一阵青一阵白,两三下气势就颓了,逼不得已,便召了秋娘来见。

秋娘让绯琳扶着,从内堂出来,款款的向安瑜下拜。

「弟妹,身子可好,杏仙派可为难妳?」安瑜赶紧扶她起来,微微笑着。

「托大哥的福,还好。」秋娘笑咪咪的,「就不知道两个妹子怎么样了?那天离散了,秋娘好生悬念。」

「命硬,家里人都安全。」安瑜特别强调「家里人」三个字,「妳也别太悬心,是非分辨清楚了,当大哥的会亲自来带妳回去。」

听安瑜这么说,秋娘知道子霁应该无妨,「只是家里人奔走得很?」

「这个公道是不能不讨的,自然奔走得很了。」安瑜又扯了几句不轻不重的闲话,回头跟陆师叔说:「我这弟媳本来是富家千金,绫罗绸缎、金枝玉叶般的养着。今天来你们杏仙派作客,可别简慢了。火烧安府这个公道我还没讨到呢,你们自己先商量,看怎么处理,改天我再来讨回音,顺便探望我弟媳。」

他领了人要走,又向后冷笑,「我弟媳身弱,若是出了点差错……安府烧了事小,弟媳有事可就大了。陆掌门,你可别试我耐性,我这人暴躁起来,是有点无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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