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耍心机(22)

段均硬着头皮,道:「我说陆掌门,你赶紧请了谢姑娘来吧!我们小叔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这几年在京内更闲得发慌了,你若吐个不字,我跟师太、道长帮谁好呢?你若想省事,赶紧请了她来吧!」

「说扣留,是没有这回事的。」陆师叔勉强地说,「请秋娘子来作客是有。去请秋娘子过来。」他吩咐着,两个女弟子赶忙去请了。

只见绯琳扶着秋娘过来,秋娘看到谷梁朗,悬了许久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又看见满厅是人,转了转眼,先朝段莫言拜了拜,又一一行礼。

「谢姑娘好眼色。」段莫言笑笑,「谢家的女孩儿都这般厉害?妳们五姨娘好大气势!拚上宰相府,又敲云板又撞冤钟,口口声声要宰相作主,不然要告到皇宫上御状了!我那宰相娘子胆子小,吓得睡不着,连夜飞鸽传书要我过来看看,不然妳们五姨娘可是不依的呢!」

秋娘笑了笑,「段大人,我们死老百姓没什么本事,不撒泼撒野些,让人欺负去,怎么过日子呢?」

段莫言朗声大笑,「为了让我宰相娘子好睡,我只好来管管。」他淡淡地说,「我巡查海疆,皇上又给了个御史的虚衔,说不得要借这祠堂当公堂,审上一审了。」

「这样甚好。」秋娘昂首,「只是现在哪儿请状师呢?不知道段大人容不容我自己当这状师?」

「哦?」段莫言看着她,「谢姑娘有什么话说?」

「七月初一,我与犬君谷梁朗到了杏仙派。当夜晚宴,我夫君烂醉,回房安歇,我照顾了他一夜,天刚亮就扰嚷起来,陆、刘两师叔带了人,口口声声说夫君强迫了师妹,杀了师父。」

「这么肯定?」段莫言点点头,「一定是有强而有力的证据啰?」

「韵仪亲口说的,还假得了?」刘师叔嚷了起来,「妳不要以为妳花言巧语的谎话一番,就可以颠倒黑白……」

「还有人证么?那请她对质如何?」段莫言和蔼的笑笑。

段莫言这表情看在陆师叔的眼底却特别狰狞,他只觉得背上都是冷汗,「韵仪悲痛过甚,大病一场,现在还起不得床……」

「是天仙子吃太多,还是吃得不够?」绯琳冷冷地说,「师叔,小师妹遇到这种事情就很惨了,你还喂她那种毒草?你非把她整疯不可么!」

众弟子轻噫一声,惊疑不定,陆师叔的脸都黑了,「妳休得胡说!坏透的死丫头!妳怨我逼妳交出钱粮的帐,就这样诬赖我!」

「是不是也不用跟你赖。」绯琳忿忿地说,「把韵仪带来,把脉看看不就知道了?咱们杏仙派原本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咱们是医家,学武也只是图个身强体健罢了,哪个师兄弟不会把脉,哪个不会看病?韵仪带了来,我们看看就明白了,谁胡扯还不晓得呢!」

「慢来慢来。」段莫言摇手,「虽然不是正式开堂,总也得先分个是非曲直不是?一件件来吧!陆掌门,等等还拜托你去请韵仪姑娘。现在人证是两造都有,可有物证?」

「那厮狡猾,早毁了物证,去哪儿生呢?」陆师叔回答。

「就算有物证,也早就没了。」秋娘答腔,「再说,当天是朔日,天阴着,无星无月,又没灯火,韵仪师妹真的看到贼人的脸么?」

秋娘笑了笑,「我猜测,那晚,贼人喝了不少酒,一时按捺不住,摸到小师妹的房间去了。师妹痴恋着子霁,这是派里的人都知道的,会误认贼人是大师兄也是情有可原,贼人原本想要神不知鬼下觉的离去,没想到让师尊撞见……」

秋娘顿了下,「陆师叔,能不能请韵仪师妹过来一趟?到底还是要对质一下才好。」

陆师叔站了起来,刘师叔也抢着站起来,「我去带韵仪。」

「不!我去带!」陆师叔突然发狠,两个人怒目相视。

「刘师叔,我还有话要问你呢,你怎么好走了?」秋娘慢条斯理地问着。

陆师叔趁隙就出去了,被留下来的刘师叔瞪着秋娘,像是要吃人一样,秋娘却也不怕他,只是微笑,看着陆掌门走远,她才跟段莫言说:「段大人,能不能请你派人跟着陆师叔呢?」

段莫言摸了摸下巴,悄悄嘱咐了两个官兵,官兵衔命而去,几个女弟子也跟了出去。

「刘师叔,绯琳师姊看过师尊的尸身,致命的一刀是从背后穿透到前胸的。你说,这贼人是不是有两个人呢?你觉得,会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刘师叔已经慌了手脚,只能硬着头皮,「想必是有人跟谷梁叛贼同谋了!」

几个女弟子从外面冲了进来,附在绯琳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得意地笑了起来,「刘师叔,陆师叔把你供了出来。 毕竟他的罪还不至死,你的罪才大如天呢!」

刘师叔原本就心里有鬼,一听这话也没细想,只是唬的一声跳起来,嘴里大吼大叫,往外逃去。

谷梁朗挣开绳子,赤红了眼,冲上前去,和刘师叔缠斗在一起,刘师叔心慌意乱,下手越发狠辣,谷梁朗虽然被冤屈久了,却反而沉着。

只见谷梁朗身子一偏,竟露出一个空门,刘师叔见机不可失,直攻空隙,反而让谷梁朗反手一拍一扭,擒拿了过来。

「这是冤枉了我!」刘师叔被压在地上,不住地护骂,「我只是替陆展风遮掩,并没有动手!是他奸淫了韵仪,又被他老子看见,这才发狠杀了他!他没得赖,只好赖在我身上,直娘贼,这畜生……」

「是这样么?」秋娘笑了笑,「段大人,各位前辈,都听到了?」

杏仙派门人面面相觑,无不大惊失色。

「那师叔祖又是怎么往生的?」秋娘不肯放松。

「这我怎么知道?放开我!不关我的事情!一切都是他干的,他还天天喂韵仪吃天仙子,闹得韵仪都有了他的杂种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刘师叔杀猪似地喊叫。

「大人。」之前暗暗跟着陆师叔的官差进来,「陆掌门带着韵仪姑娘下山了。」

「他没有招认?」刘师叔简直不敢相信,「他没有招认?!你们阴我?你们居然阴我!」

「没办法,」秋娘劳了半天的神,脸色有些苍白,却笑得很甜,「谁让我们是狡猾的死老百姓呢?」

陆师叔拉着傻傻愣愣的韵仪往后山跑去,他很肯定,刘师兄只要有机会,就会把所有的罪状都推到他身上。

他错了……他是错了……

他不该爱上自己的师侄女。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貌美如花,娇艳的像是甜美的牡丹,他不该从纯粹的疼爱,转变成浓郁的爱恋,越来越克制不住,终于在酒精的催化下,酿成了大错。

「我并不想杀师兄。」他拉着韵仪,「也不想当掌门……我只是想要妳而已。」多日的担忧、罪恶、痛苦、自责爆发了出来,「我会好好待妳的,韵仪。我会爱妳一生……总有一天,妳也会爱上我的……」

逃走就好了。逃得远远的,逃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韵仪让他拉得急了,跌了一跤,他连忙停下来,查看她的伤势,「乖,韵仪,不痛不痛……」抱着韵仪,他哄着,干脆把她背起来,继续逃亡。

但是陆师叔忘记了,今晚的天仙子,还没来得及给韵仪服下。

她昏昏沉沉的脑子慢慢清明起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被背着像是在逃难,服食了太久的天仙子,她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现在是梦么?好逼真的梦碍…

「大师兄……」她微弱的喊。

「……嗯。」陆师叔应了声,继续往前疾奔。

是大师兄吧?应该是大师兄……她趴在宽阔的背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什么地方不对呢?她不知道,她只觉得好累、好累……

模模糊糊中,突然听到「大师兄」大喊大叫,还有很多人的声音,她不大明白地抬起头,看到大师兄悲悯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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