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月+番外(10)

三郎微微弯起嘴角,充满了冷漠的讥讽,「她推我去死没死成,就这样儿了。只要提一句姨娘…我没饭吃,她去砸姨娘的屋子。」他心里的怨,比想象的还深。内心的伤痕,比她以为的还重。

三郎霍然站起,突然抓过芷荇打横抱起,把她吓了一大跳,「三爷?!」他却一言不发的抱着芷荇往卧室走,踹门之余,还不耐的撕了挡路的门帘,将芷荇扔在锦被,沉重的压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的头侧,冷冰冰的眼珠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试图把她看穿过去。

芷荇想别开头,却被他强扭回来,终于火气被激发出来,「三爷拜托你有话直说!我又没有他心通,我怎么…」三郎却把她撑在胸膛的手抓着,放在自己的咽喉,他的手包着芷荇的手,越握越紧。

芷荇终于爆炸了。她利落的从自己的发上拔下金钗,抵着自己的一鼓一鼓的颈脉。

他慢慢的松了手,将芷荇的金钗拿下来,抛出帐外。瘫软下来,将脸埋在芷荇的颈窝。

「…笨蛋。」芷荇的怒火越来越高涨,「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以为我会伤害你?你当我是什么?我是你的妻!你今天没看够?你还以为我有娘家?我有退路?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破釜沈舟?莫非探花郎不懂这个故典?…」三郎吻了她,贴着唇一遍遍的轻声说对不住,然后她尝到咸味。

皇帝近臣的知事郎,热泪如倾,哭得像个孩子。

往事如潮。想起娘亲的苦楚和心灰,没有童年欢笑,难以称为家的家。她的眼泪也渐渐浮上来,抱着三郎的背痛哭起来。

以前她都告诉自己要坚强,要让娘放心,要顶得起傅氏嫡传的傲骨,所以再怎么难也没掉过一滴泪。

她是没有挨过棍子,但她明白三郎那种沁骨的心痛。至亲剁下来的刀,比凌迟还凄惨百倍。

这次就比较不像冥婚了,最少三郎温柔很多。虽然还是有点笨手笨脚的,力气使得大了些,但总算离蹂躏有点距离了。

…只是次数有点多,时间有点长,她一整夜几乎没啥阖眼,都怀疑自己的腰会断掉。

但天亮时,她朦朦胧胧的觉得三郎搂着她,结果她眼皮才睁开,立刻有人翻过身去面墙,把脸埋在被里。

…到底谁才是新妇啊喂!

她起身坐了一会儿,有种残花败柳的枯萎感。但还是披了外裳去找套干净的单衣亵裤,在屏风后换了…然后对着一堆七零八落的布条发愁。怎么跟吉祥如意这两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解释呢…?

埋在棉被里的三郎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

她肩一颓,有些无奈的笑…或许还掺杂了一点宠溺。爱乱扔衣服吧?现在光溜溜的看你怎么起床。

但她还是翻出整套行头,服侍一大早就面带霞晕的夫君穿衣。只是穿到外袍,他摇了摇头,「我要进宫贺岁。」…大年初三贺岁?

不过她也没多问。反正慕容皇家就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可怜的三郎,大过年的还得去被皇帝整。

早上还是没有份例,但是她亲点的人总不是笨的,虽说新春歇市禁屠,但从角门出去左邻右舍想办法买点应付早饭还是行的。

只是有点气闷。她一夜春宵憔悴得像霉干菜,为什么相对喝粥的三郎却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明明他才是使力气的那一个。

…莫非,这就是志异记上面说得啥采捕?她实在不想往怪谈冥婚之类想去了。

三郎还是不让送,只是台词变了。他凑在芷荇耳边,「仔细妳的腰…再睡会儿。

」然后一笑而出。

这次吉祥和如意淡定多了…毕竟不是第一次看姑娘朝门柱刨木片儿。还是商量着年后找哪个漆匠妥当要紧。

但睡回笼觉的芷荇将近午时就被吵醒了。

那个皇帝不知道抽哪根筋,张扬的送了一桌酒席到修身苑,指名给知事郎夫人许氏,还不让跪恩。

来送酒席的公公满面笑容的对冯家老爷说,「听说知事郎夫妻在家连口饭都吃不上,皇上圣口亲言管饭。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恭喜冯老爷子了。」她那严肃又高傲的公爹,那脸色…比春天还瞬息万变。

芷荇恭敬的朝皇宫福礼谢赏,要给公公偷塞些孝敬却被坚决的推辞了。公公和蔼的轻声对她说,「冯夫人,这一日三餐的,知事郎大人俸禄无多,可别这么糟蹋。」他声音压得更低,「让皇上知道老奴向知事郎伸手,爪子不要了这是?」公公的声音虽低,但在一室寂静中却人人听得分明。那神色…如烟花般灿烂,又白又红又青又黄的。

芷荇死死揪着帕子,恭敬的送走了公公,然后顺势跟公爹婆母道乏,就「奉旨」回去吃饭了。

但她回去不是先坐到饭桌,而是奔进卧室,钻进被子里搥床狂笑,笑到泛泪花,笑到自己觉得不会失态了,才揉着肚子出来吃饭。

这么一大桌酒席哪里吃得完?但她剩下的都赏给吉祥如意和蕙嫂子,再有多的,吩咐两丫头去施舍给外面的乞儿,让那些乞儿领些皇家恩典,还得了不少吉祥话和给皇帝歌功颂德的莲花落…比给冯家人吃好得多。

深院月 之十三

可芷荇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和三郎的护膝都缝好了--但明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公婆,却一句话也没吭,连找他们去骂两句都没有。

这很不寻常。

三郎只噙着淡淡的笑,有一点儿讽刺,些许阴暗,和几乎察觉不出的快意,让她尽管放心。

「我不会让妳跟着我吃莫名其妙的苦。安心受用就是。」芷荇没有继续追问,男人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尤其关系到皇帝。她转了话题,直言打算把修身苑的所有冯家仆都退给大管家,除了吉祥如意和蕙嫂子,打算全换了。

三郎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让他原本的阴郁消散许多。「院子的事本来就妳说了算。」「还是得提一声,不然突然一院子新面孔,爷也诧异不是?」芷荇也跟着笑,坦然说,「要补进来的人,是我继祖父那儿找来的。商家仆从,比较不懂规矩,跟爷出门的时候,且多见谅,费心指点一下。但嘴一定是严的,手上也是有点功夫的。」三郎深深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他这娘子,真是伶俐极了。他也没提什么,就知道随从里有生母安插的眼线,才会上个坟立刻知晓,让他非常火大。

她呢,立刻连根拔起,一个冯家仆也不要,更没有去再招其他官家奴仆,反而寻了和官家仆没什么瓜葛的商家仆来顶。

「妳能信…继祖父?」他垂眸翻着书页。

「不用信。」她也算当家多年,这点手段眼界还有,「商人逐利是该然的,算盘子儿拨得清。但京城这地界儿,想稳稳当当安安分分的做生意,刑部员外郎实在不靠谱,皇帝近臣的继孙婿还稳当些。」「我不会插手。」三郎扬眼看她,有些挑衅,但也有活气多了。

「不用呀。」芷荇眉眼一弯,「能让继祖父放心亮出关系就行。」「明摆着的亲戚关系,何必亮?」三郎垂首看书,却没注意到自己唇角弯了纯粹的笑意。

这么厉害的娘子,巾帼不让须眉啊。一下子就能抓住要害,大刀阔斧的将所有厘清开来,谁也没吃亏,人人都满意。

其实她并非毫无退路,起码还有母家舅舅们可靠。曾家虽在世家谱属靠后的,端地是清贵一脉,书香世家,还有「御史必称曾」的说法。御史院任职的,不是曾家人,就是曾家门生。

官位不见得高,但清贵。

而岳母那辈,曾家几房加总起来,也就一个嫡女,净生男孩儿,连个庶女都无。

岳母十里红妆,着实不是他们那一房全置办的,几乎是几个苦得连侄女都疼入心的叔伯婶娘争着添妆才有的。

她本来可以跟母家舅舅开口。

这点她就掌握得很聪明、分寸拿捏得准。母家舅舅已经为她争到母亲的嫁妆,还没有回报又再索讨什么帮助…这就显得唐突、得寸进尺,惹人厌烦,胡乱折腾掉亲戚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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