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天下(14)

「不是吗?太后娘娘之前就有让莫小姐进宫的意思,方才也亲口说要负责摆平这些事。」自己刚有听错吗?

「那个老谋深算的,当年莫亮珍的爹退婚另娶他人,母后记恨至今,又怎会让莫亮珍进宫成为皇妃,甚至是尊贵的皇后,她只想朕表态封莫亮珍为妃,只要朕有这个意思,外界立刻会以为朕自甘堕落、沉湎淫逸而大加挞伐,到时候母后不仅不会替朕说话,还会推波助澜,直接将朕冠上昏君之名。」

「陛下明知太后娘娘毒计,为何您还故意上当?」王伟愕然。

他沉笑,「朕既已知,自然会备好说词,她想装作是朕让她办此事,朕亦可让世人觉得是太后怂恿朕选莫亮珍,朕只是配合,但若成了,朕也乐观其成。」

「这……说到底,您还是想莫小姐进宫的。」王伟听来听去只听懂——莫小姐不肯被金屋藏娇,那陛下只好想办法让她进宫教化了。

曾子昂恼恨地说:「哼,谁说的,那女子不受教,朕就让她尝尝苦头。」

嗄?敢情自己又误解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和太后虚与委蛇,不是要与虎谋皮让莫小姐进宫,而是要藉此教训莫小姐,让她站在浪尖上,等消息出去,被众人万箭穿心。原来陛下也不比太后「心慈」啊。

「奴才这回是真正明白陛下的深谋远虑了!」王伟对于曾子昂的心机无话可说,只能尽奴才的本分力赞英明。

曾子昂突然吩咐,「嗯,朕好久没出宫探查民情了,你去通知马松,让他在宫门等朕。」

「陛下要出宫,该不会是想去找莫小姐吧?」王伟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王伟忙说:「奴才该死,奴才只是想提醒陛下,若是陛下想见莫小姐,她今日不在国相府内。」

「你怎知她不在府中?那不安于室的女人又跑到哪去了?」他立即拧眉。

「陛下忘了吗?今天是柳大人迎娶国相侄孙女的大喜日子,莫小姐去祝贺了。」

「是啊,这事朕倒忘了!」益王这事办得不错,不仅让柳时元乖乖娶那女人的堂妹,成婚的日期还比之前两家订的时间还早。他兴味盎然地道:「朕也去柳府瞧瞧吧!」

「这不妥吧,陛下要是出现,岂能不引起騒动,那柳府可接待不了您啊!」王伟细心地提醒着。

「也是,那柳时元的官职不高,朕若去了,恩典太重,会让人以为朕将来要重用他,还有那莫亮珍,见了朕就会知道她堂妹能顺利嫁入柳府与朕有关。」

「就是说……」王伟干笑,陛下顾忌的还是只有莫小姐而已。

「可那又如何?朕就是想去!」

王伟愕然,男人反覆起来比女人还反覆,任性起来比女人还任性,尤其陛下近来特别严重。

「走了!」

王伟回神时,他主子人已走远了。

柳府今日办喜事,祝贺的宾客——上门,莫亮珍尽管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可莫芷萱出嫁,莫负远又正巧染了风寒不克前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门。

而她走这一趟其实也想顺便警告一下柳时元,让他娶了莫芷萱后善待人家。

莫亮珍到柳府后,便见宾客不少。照理柳时元官职不高,人缘也没那么好,上门的宾客不会这么多,可听说益王自荐主婚,众人是冲着益王的面子才来。

莫芷萱的花轿一早看时辰就先抬过来了,只等晚些拜堂,莫亮珍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随便抓了个柳府下人,问明自家堂妹休息的屋子在哪后,低调地避开人群先去见莫芷萱,想说既然来了,好歹向堂妹说声恭喜也是应该的,但无奈她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莫芷萱一见她出现,立刻摆了脸色——「我这婚事差点因为你而吹了,好不容易柳郎顾念与我的感情,回心转意娶我,你别又来破坏!」这分明是在撵她走。

她无言,想来祝福的话也不用说了,说了人家也不稀罕,不如省下口水,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不巧在后院撞见新郎柳时元,这人高高痩痩,沾得上美男子的边,难怪莫芷萱一心嫁他,被退婚时要死要活。

「莫大小姐怎么也来了?」柳时元这语气冷飕飕的,非常明显是不想见到她。

她冷笑反问,「我是芷萱的堂姊,不能来讨杯喜酒喝吗?」

「能,只是我柳府家风端正,怕你不习惯这风气,待不住而已。」

「嗅?你柳府何时家风端正了?我记得咱们一个月里总会在酒楼碰到三、四次,我的好友苏志清更是三不五时在青楼与你相遇,你这作风与我相差无几,我怎会不习惯你柳府?」她反唇相讥。

「你!」

「哎呀,我说你这形象也好不到哪里,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莫亮珍!」

「你别吼,若让人听见了,会发现我在和一只猪吵架,这多蠢啊」」

「你骂我是猪?」

「你没有猪的形象,但是你有猪的气质,不是吗?」

说不过她,他气得跳脚,「我告诉你,莫亮珍,要不是益王出面,我是不会娶你堂妹的,万一她与你一样染有恶习,卖俏行奸给我偷人,我岂不是与论远仪一般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柳时元气到口无遮拦,连已是驸马身分的论远仪也敢损。

当年之事碍于莫亮珍国相府小姐的身分,少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提,只敢私下议论,这会突然被傩开来指着谩骂,莫亮珍愣了愣,接着面容刷白。

「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终于知道羞耻了?我以为你不知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呢。」她当真一句话都没再反击,怔忡片刻后转头就走,那样子有几分像是落荒而逃。

柳时元见状可得意了,「你也有夹着尾巴逃的时候,不要脸!荡妇!」他啐骂几句才往另一头去招呼宾客。

附近的假山后头站着穿着藏青色常服的人,这人此刻脸色极为阴沉,「马松!」

「臣在。」马松纵使再粗线条,也瞧得出自家陛下暴怒了,赶忙应声。

「那柳时元今日是新郎,见点血光权当冲喜,让他喜上加喜吧。」

「遵旨。」马松不敢延误,马上离去。

不久后,前头一阵混乱,新郎走路不小心撞上门板,一口牙撞断两颗,鼻梁也撞歪了,口鼻血流如注,正哀嚎不止……「你这女人上哪去?」曾子昂在一条偏僻的小街上拉住一脸失魂落魄的莫亮珍。

莫亮珍出了柳府后就胡乱瞎走,也不知自己走到哪了,这会被拉住才彷佛找回神智,瞧清面前的人居然是他,表情又转为惊讶,压低声音道:「陛下怎会在这……您又跟踪小女子?难道又想绑架小女子?」

他不悦地瞥她一眼,「绑一个不情愿的人做什么?朕没那闲功夫。」

「还说没闲功夫,上次就很闲……」她嘀咕。

他板起脸,「莫亮珍,有你这么跟朕说话的吗?」

她摸摸鼻子,搔了搔耳朵,决定不跟他对上,反正又赢不了,索性岔开话题,「陛下跟纵小女子做什么?」

他直接问:「你不是口若悬河、能言善辩,为何让那柳时元欺负去?」

他这一问,她得知他看见自己出丑的样子,脸色不禁再度苍白起来,「小女子的事不用陛下管!」

他冷哼,「你的事朕才懒得管。」

「那最好,若没事小女子走了。」

「等等!」他再度将人拉住。

瞪着他紧扣住自己的手,她满脸不耐,「陛下还有事?」

「朕问你,不反击柳时元,是因为那小子说痛你了?」他盯着她。

她一室,脸色更白。

「那小子说痛你了?」他再问一次。

「小女子说过,不关陛下的事——」

「莫亮珍,你可真大胆,居然对驸马余情未了、心存觊觎!」他勃然大怒的指责。

「小女子没有!」她慌忙否认,可她越慌,越显出她的心虚。

曾子昂面沉如水,斥道:「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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