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卖小猫咪(9)

最后王珊珊选了安怀民。

一方面年轻的安怀民长得一表人才,工作稳定,还是本地人,另一方面,安怀民是那么多人里对王珊珊最好的那一个。

他对王珊珊几乎言听计从,送早饭送夜宵生病时候端茶倒水陪她逛街买东西不管什么节日都记在心里送她各种小礼物,所有安久久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桥段她爸爸都在她妈妈身上做过。

最终结局当然是公主和王子结婚了,王子还在婚礼上承诺会爱公主一辈子。

结果她才十八岁,她爸爸已经出轨十年了。

“好可怕。”安久久感叹,“童话故事里从来不写婚后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是结婚的问题。”迟拓说,“是人性本来就经不起推敲。”

安久久咬着笔杆看他。

迟拓笑:“我爸妈也是恋爱结婚的,你看看现在……”

安久久啊了一声。

迟拓家庭其实也不幸福,只是他不幸福的时间比较早,时间久了安久久也就忽略了。

迟拓父母都是望城本地人,爸爸迟定邦是个读书人,水厂里的研究员,拿的工资不会比业务部门的奖金多,但是胜在稳定。

迟拓妈妈张柔也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学的汉语言,出来以后被分配在本地报社做记者,可张柔性格腼腆不善言辞,记者这行并不适合她,迟定邦为了张柔走了很多关系才把她调成了内勤,平时在报社里做做校对,工资也不高,但是也稳定。

两人结婚的时候是真的情投意合天作之合,婚后那两年也琴瑟和鸣,本来就都是文化人,聊天的深度都够,也算是灵魂伴侣了。

可迟定邦在迟拓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瞒着张柔给他当时一个出去做生意下海的朋友做了债务担保人,两年后那个人带着一百多万的债务跑了,迟定邦作为担保人受到牵连,法院判定迟定邦需要偿还六十万的债务。

迟定邦上诉,维持原判。

最后迟定邦只能卖掉了迟拓爷爷在住的老房子,带着爷爷和他们挤在了一起。

那段时间迟拓跟父母睡在一个房间里,父母睡大床,他缩在一个白天可以折叠起来的钢丝床上,晚上只要假装睡着就能听到父母低声吵架的声音。

迟拓爷爷有挺多的慢性病,高血压糖尿病心脏还不太好,有一次迟定邦和张柔吵架没收住,夜里两点多张柔突然情绪崩溃,带着迟拓说要回娘家去。

迟拓爷爷老年搬家再加上半夜刺激,突然撅了过去,送到医院没多久人就没了。

爷爷的葬礼办完以后,迟定邦就很少再回家。

他父母甚至比她父母还要糟糕,连架都不吵了。

这也是迟拓小时候把愿望定成律师的根本原因,安久久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对婚姻爱情的看法比她还悲观,他直接就否认人性了。

安久久宣布:“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单身主义了。”

迟拓笑笑,没接话。

没等到接话的安久久戳了戳迟拓:“你以后还是打算结婚生子的呀?”

迟拓想了想,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只是说:“以后我们俩如果一直单身,倒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搭伙做个伴。”

他语气随意,说话的时候肩膀却绷得很直。

安久久笑出声:“哇,你这个梗好老套。”

青梅竹马是不是肯定都会说出这句话。

迟拓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我陪你去买馄饨。”

安久久把迟拓给的资料理整齐放书包里,抬头,有些郁闷的嘀咕:“今天的话题都没说完呢,你下次得跟我讲讲我怎么适配那个角色。”

迟拓:“嗯。”

安久久:“要不我下次演给你看看?”

安久久:“但是好像有点肉麻……”

安久久:“哎呀,要不我演了拍个视频给你看吧!”

迟拓:“演给我看吧。”

安久久:“你不怕肉麻?啊你好变态。”

迟拓:“……”

第七章

安久久和迟拓都没想到他们说的下次会被无限后延。

最开始是迟拓家里出了事,他外婆尿毒症好多年,这两天下了病危通知。

迟拓外公在迟拓妈妈张柔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外婆只有两个孩子,除了张柔还有一个已经移民新加坡的舅舅,他舅舅两三年才回国一次,平时照顾他外婆的事情都是张柔在操持,这回他外婆的身体急速变差,张柔在外婆入院后就通知了他舅舅。

他舅舅张成林前两天回国,刚落地,迟拓外婆就像突然有了感应一样,一直昏昏沉沉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情况变得更差,张成林到医院以后就没有再离开过,迟拓这两天除了上学还要负责给医院里的妈妈和舅舅送饭,到了晚上就带着作业去病房外头走廊守着。

大家心里都清楚,外婆油尽灯枯,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迟拓很喜欢外婆,他父母都是沉闷的性格,经历了爷爷那次事情后,家里更加一点人气都没有,所以他小时候除了和安久久混的时候能快乐一点,剩下的快乐就是去他外婆家。

他外婆会存着秋天的桂花给他做糖年糕,他外婆家门口院子里都是来讨食的流浪猫,都有名字,脖子上挂着他外婆做的名牌。寒暑假的时候,他外婆会招呼他把桌子板凳搬到院子里,他一边做作业一边和流浪猫抢笔,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结果的时候很臭,但是银杏叶很美。

医院走廊晚上阴森森的,张柔让迟拓回家睡,迟拓拒绝了。

他最近很怕手机响,那些明知道一定会砸下来的大石头此刻就悬在半空中,他害怕砸下来的那一刻。

很累的时候,他会给安久久发消息。

安久久会给他看流浪猫的照片,她周末坐公交车去他外婆家门口,在那棵银杏树下喂猫,拍下照片发给他。

有些安慰是实质的,像温柔的风。

他外婆是在凌晨走的,那时候他趴坐在医院走廊里,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很轻的碰了下他的头,然后病房里就传来张柔歇斯底里的哭声。

他从来没有听过张柔这样的哭声,坐在那边半天不敢起身。

他经历了他人生中第一场需要他操持的葬礼,在望城破旧的殡仪馆里跟着张成林跑前跑后的办手续买丧葬的东西,而他的爸爸迟定邦,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停灵三天,第三天的时候王珊珊带着安久久来了。

安久久给迟拓外婆上了香,坐到迟拓旁边。

迟拓根据习俗给她递了一颗糖。

老人八十多了,算喜丧,葬礼办的并不悲伤,三天停灵放着佛经,张柔和张成林坐在遗体旁边,迟拓在远一点的位置,听着旁边安久久窸窸窣窣的拆糖纸。

他们什么都没说。

纸钱烟熏火燎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安久久就这样安静的贴着他坐着,陪他看着那些来葬礼上悼念的人来来往往。

隔壁厅去世的是个年轻人,父母哭得撕心裂肺。

迟拓的眼睛于是也变得有些湿。

安久久轻轻靠在了迟拓的肩膀上,一只手半搂过她,拍了拍他另一边的肩膀。

***

迟拓在外婆去世后三天才去学校,手臂上挂着黑色绸布。

安久久不在,他给她发消息她也等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才回。

安久久这几天过得也兵荒马乱,一开始离婚谈的都挺好的,安怀民是过错方,在王珊珊那七十多岁的娘舅面前还收着脾气假装唯唯诺诺。

他们离婚主要争议的地方就是这套写着安久久爷爷奶奶名字的房子,按照市价卖掉一人一半也合理,所以安怀民本来是同意的。

结果那小三找人私下找人做了胎儿性别鉴定,出了结果说是个男孩。

安家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珊珊没经历过这些事,一开始安怀民同意的时候也没让他签任何纸质文件,现在安怀民不认了,安久久爷爷奶奶也不认了,说这房子就不是安怀民的,就是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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