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是吃素的(10)

就算要捅破天又如何?他既从生死关头挣扎著爬出来,当初那些下手的人就一个都别想跑掉。

血债,就该血还!

监国王爷要重新调查胡家通敌叛国一案,此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不只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就是民间也是风起云涌。

朝廷抄家自然是有一本名册在的,当初就有传言胡家几个主子在抄家当夜不见人影,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没有人能够确定,现在又大张旗鼓的要重审此案,有心人自然会将这些消息不著痕迹的透露出去,让市井小民跟著讨论胡家的清白与否。

许樱儿自然也知道这些消息,不过这些消息传得越广,她反而越是平静的守著自家门口的小摊子卖著滷肉,彷彿那些消息和她半点干系也没有。

前一阵子好不容易已经没什麽人提起胡家的事了,怎麽过了一、两个月,突然冷饭热炒,还在几日之间传得人尽皆知?若说没有人刻意煽动,那就枉费她以前混过那麽多狗血古装剧的剧组了。

只不过不掺合归不掺合,该打听的消息她可没落下,例如她知道现在朝堂上吵得最凶的就是她的「亡夫」到底是个莽夫还是个小人,前者还能说他是贪功进取,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了,后者就只能说他太蠢,被合作对像北夷来个黑吃黑。

而且从这一团混乱中,她也看出了一些迹像。

「什麽迹像?」

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许樱儿耳边响起,害她本来切著滷肉的刀子差点往自己的手指切去,她吓了好一大跳,转头看著刚劈完柴火的男人,没好气的嗔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懂啊!害我差点把自己的手当滷肉一起剁了!」

胡靖惟早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直接跳过她无意义的抱怨,故作无事的问道:「你刚刚说你发现了什麽迹像?」

一听,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不小心把心裡头想的话说了出来,还正巧被他听到,她睨了他一眼,认真的看了看左右,接著朝他贴近了些,小声的道:「我觉得,这背后有两派人马,再仔细推论,就是太后和监国王爷两派人在内斗啊。」

他点点头,觉得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够看出这点也算是不容易了,只可惜他不知道一个长年混在狗血剧组裡的武术指导想法能够有多天马行空,否则他会马上转身离开,或是让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许樱儿看他点头,觉得自己的猜测受到了肯定,更加兴致勃勃地把这几天仔细推敲的情况像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监国王爷这些年都没有续娶正妃,对吧?太后说起来也不过快三十岁,这孤男寡女的,最是容易点起爱的火花,两人说不定哪一天见了面,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却又碍于天下人的眼光和世俗的禁忌,只得沦落到相爱相杀的境地,两人之间的政治博奕,中间自然会出现炮灰,倒霉的是,胡家就是被牺牲的炮灰。」

她怕他听不明白,还贴心的说明,「你知道什麽叫做炮灰吧?就是放了烟花后,剩下的杂碎渣渣,烟花灿烂了一时,剩下的就是无用的尘灰了。」

第4章(2)

胡靖惟起初还皱紧眉头听著她的分析,但是听到后头,他的眼裡只剩下震惊和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她的神情一直很认真,他会以为她是在说一则荒唐的玩笑。

但很显然并不是,因为许樱儿说完后,眼神熠熠发光的望著他,充满期待的问道:「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他极力忍住想揉揉太阳穴的衝动,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地看著她,然后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先不说那些……相爱相杀什麽的。」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要让那些荒谬的话语进入自己的脑子裡。「你觉得胡将军是像传言所说,为了想抢功才会害死军士,还是因为和北夷勾结……」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樱儿斩钉截铁地打断,「都不是。」

胡靖惟挑了挑眉,不明白她怎麽那麽肯定。「喔?那你说说你觉得他是个怎麽样的人。」

「我不知道。」她老实回道:「我只知道,敌对的两派人马已经吵了起来,却都又无法说服对方,那就代表不管哪种说法都不值得信任,再说了,不管那些人说了什麽,有些人却是一直都记得胡将军的好。」

许樱儿叹了口气,想起前阵子为了打听消息时见的那些人,心中不由得感慨,他们一口一个恩人,最后她什麽消息都没打探到,却听了许多关于那男人的好话,像是善待手下人,从不苛扣军饷,在平日也对战死士兵的家眷多有照料,甚至还安排这些人的子侄学些手艺等等。

他不只是一个会带兵打仗的将军,即使身在高位,也从不忘怀曾经用血汗帮他立下军功的同袍,这样的男人,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所以什麽贪功抢进,无疑就是一个笑话,更别说什麽勾结北夷了,一个跟北夷打过仗的男人,再次回到边关,有可能会和曾经的仇人有所勾结吗?

她的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自己打听到的这些消息,可不能随便说嘴,于是她避重就轻的道:「……只要人摸著良心做事,自然会有人看见,你别看朝堂上那些人吵得热闹,可是有什麽用?那些曾受过胡将军恩惠的人,怎麽也不会相信那些人云亦云的流言。」说完,她突然意会到自己还是不小心说溜了嘴,尴尬的看了他一眼,亡羊补牢的解释道:「我只是之前遇到几个曾经在胡将军麾下的士兵的家眷,听她们说过几句,你听听就算了。」

许樱儿低头拿著菜刀又切起滷肉来,不敢再多说什麽,就怕自己露出更多马脚。

胡靖惟不知道她还会带给他多少惊奇,每一次觉得这就是她与别人最大的不同时,她又能够展现出更多的特殊之处。

那日祖母提过让他早早找机会向许樱儿表明身份,他的心裡还存著犹疑,他不知道她是怎麽看待他这个丈夫的,只好先默默观察,因此发现她从来没有为沦落至市井而有什麽怨言,也没有为那些风言风语而感到落寞。

即使今天没有刚好听见她的自言自语,顺势打听她对他的想法,他也会另找机会打探,可是她的反应却著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个怀著他孩子的女人,谈起他这个「亡夫」,竟半点情绪也没有,这是怎麽回事?不管是悲伤或是愤怒,他都觉得自己能够接受,但是她这种像是在评论一个陌生人的口气……怎麽就让他这般纠结呢?

此时他真庆幸有一大把落腮鬍遮住了他的神情,要不然就算她再迟钝,也会发现他掩饰不了的怪异脸色。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那你觉得……如果这样一个男人是你的丈夫的话……」话一出口,他真恨不得把嘴巴堵上,不过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忐忑不安地看著她停下了切肉的动作,然后回头望著他。

许樱儿一脸正经的瞅著他,似是想从他的神情和目光看出什麽端倪。

他以为自己的话引来了她的怀疑,正在脑子裡激烈争斗著是不是该把身份略微透露给她知道之际,她却猛然将菜刀砍进砧板,绽出一个带著阴寒的微笑。

「那我会剁了他!」

就算他是天下人都称讚的英雄又如何,对她来说,除了无缘无故让她成了寡妇,还让她带著一家老小逃命以外,完全没有半点功能,甚至因为肚子裡的孩子,害她连另觅第二春的后路也被掐断了,种种情况数来,她没直接表示要让那个男人成为胡公公,已经很客气了。

她的眼神太冷,胡靖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忽然觉得裤裆底下一阵风吹过,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能够指望这个女人走正常套路的他,真的太傻了!

不提那些朝廷争斗,许樱儿凭著还不错的长相,被冠上了一个「滷肉西施」的称号,甚至那因味道新鲜而小有名气的滷肉,也引来了不少官家派了下人採买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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