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是吃素的(7)

许樱儿还想说些什麽,就见对面路上已经有了几个街坊往他们这裡看过来,她连忙收了话,又离得他远远的。

偏偏好事之人防不胜防,一个路边卖早点的大婶上上下下的看个不停后,忍不住打探道:「呦!这不是李家媳妇吗?怎麽这一大早的,和胡屠户一起往回走啊?」

许樱儿心裡一跳,深怕被看出些什麽,但表面上倒是一脸无辜。「啊?前头的是胡屠户啊,我就想著怎麽看著那麽熟悉呢!我婆婆想吃东街那儿的伏苓糕,我本来早早的想去秤点回来给婆婆吃,结果走到半路才想起我荷包裡头的银钱不够,这不赶著回去取钱好赶紧再去呢,你也知道,那家铺子的糕点最是抢手,没早早去排队,就连屑屑都摸不著了。」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也不等大婶回话,连忙抬脚走人,要不然这一耽搁下去,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麽乱七八糟的问题出现。

一路上跑跑走走的,她好不容易终于在靠近家门前的时候追上那个挑著水还健步如飞的男人,结果那男人倒好,一句话都不说,就这麽……走进他家?!

胡靖惟站在门内,看著傻楞楞的许樱儿,耐著性子低声道:「回家裡去。」

许樱儿抱著想看看他到底在故弄什麽玄虚的心情,忿忿地回到家裡后院,然后就看到到目前为止最不科学的一幕。

他竟一手提著水桶,从两家相连的牆上跳了过来,先放了一桶在地上,又身轻如燕的跳了回去,接著又用同样的招数挎了另外一个桶子过来。

她震惊得瞪大双眼,看著他表演完传说中的轻功后,然后一手一个桶子把水给倒进水缸裡。

喔!天啊!原来高手真的在民间,敢情连屠户也都要具备这种可以视高牆于无物的轻功本领吗?

许樱儿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很大的衝击,甚至连他都已经走到她面前,唤了她两声都没反应。

胡靖惟无奈地看著她一脸呆楞,不得不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接著又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清醒了没有?」

许樱儿倒抽了口气,忙不迭地道:「清醒了、清醒了!」

怎麽能不清醒,想来这男人不懂什麽叫做怜香惜玉吧,弹的这一下,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塑胶子弹给打到,疼啊!

「清醒了就好好听我说话,以后别再逞强自己去挑水了,我每天会帮你把水给挑满,还有……我也会帮你把柴火劈好的。」

她楞了下,随即连忙摇手拒绝。「不、不用了!这些我自己都能做的,怎麽好一直麻烦你。」非亲非故的,平白接受他的好意,她会觉得有负担。

胡靖惟既然开了口,就不允许别人拒绝,更不用说这个「别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他列入保护范围的人。

前几天刚好他出城去了,留守的人也不方便多关注她的动静,他才会到今天才发现她居然自己一个人干这些粗活。

不管当初她是为了什麽才嫁给他,不管两个人从成亲到现在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甚至现在她对他还处于相见不相识的状态,但她既然是他的妻,是他孩子的母亲,那麽他就不会放著她如此操劳而不管。

许樱儿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当自己遇见了一个大好人,嗯……或许是对她有点好感的大好人,但是不管他有多好,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胡大哥,我很感激你的帮忙,只是我一个新寡的妇人,总是要避讳,更别提宅子裡还有我婆婆和小叔子,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以后这些活计,我还是自己来就行了。」

胡靖惟看著她认真的表情,心绪之複杂,实在无法形容,妻子对著丈夫说自己是个寡妇,这样可笑荒谬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碰到了。

他心中一阵烦躁,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这複杂的前因后果,只能粗声粗气的丢下话,「总之,这些活我会帮你做好。」

她没想到她话都说得那麽明白了,他还是坚持著,她再也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你这样帮我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什麽都没说,转头一跃就翻回牆的另外一边。

「说吧,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麽?」

胡靖惟提起最后一桶水往许樱儿家裡的水缸裡倒的时候,一道苍老又熟悉的声音突地从他身后传过来,他的身体僵了下,缓缓转过身。

胡老夫人一同他对上视线,拘偻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表情难掩激动。

他什麽话也没说,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她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但是声音仍满是硬咽,「你好好地给我说清楚,这前前后后的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一会儿是你战死的消息传回来,一下子又是你通敌叛国了……你可知道我们胡家三代的清名,就这麽砸在了你的手裡!」

她人是老了,可是眼还没瞎,她一手带大的孙子,又怎麽会不知道是怎麽个模样?就算他脸上多了那一大把鬍子,就算声音变得跟以往不同,但是那身子还有走路的样子,她看过一次就明白了。

只是他想隐瞒身份,她也不急著在白日时就在他媳妇儿面前拆穿他,但是她还是要问问清楚,他如今这个样子,还有胡家被扣上的罪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听见他和孙媳妇的对话,知道依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于是她刻意守了大半夜,果然等到他又翻牆过来。

胡靖惟沉默了半晌,看著祖母沉痛的双眸,他微闭双眼后,再度睁开,缓缓说著这几个月来的惊险,「这一切都是押赴边关那批物资惹的祸……」

无意间,他发现押赴边关的物资不对劲,一件件的冬衣裡头,有大半都掺了芦苇花,那样的衣裳纵使穿了,被冷风一吹,仍会让人连骨子裡都发寒。

北关那是什麽地方,风冷得可以刮掉一层皮,兵士拿著兵器驻守边疆,结果却连穿都穿不暖,这又是什麽道理?

胡靖惟心性坚忍,知道此事必定牵连甚广,硬是忍了下来,等著后续仔细查访确定,再上折子好将那些国之蠹虫一网打尽。

不想,一到北关,除了他带来的亲兵,其他人都被打散开来,而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探,就受命领兵出征。

本来说好是兵分两路包抄,结果等进了峡谷,该合围包抄的另外一路人马却不见踪影,而他和他的兵奋勇突围,侥倖存活的也不过十来人。

他直觉事情不单纯,所以突围后没有回到边关县城休养,而是在偏野之处先搜伤并且打听消息。

果不其然,战败的消息经过一天一夜居然没有传回城裡,各个城门也严加看守,似乎正在盘查些什麽。

胡靖惟要是还不清楚这是个圈套,实在枉费他领兵多年。

他带著剩下的人马,紧赶慢赶的回到京城,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胡家已经被抄家,族裡的人几乎都下了大狱不说,祖母和幼弟,甚至是他成亲不到半年的妻子也都不知去向。

第3章(2)

「……目前知道有所牵扯的人太多,所以孙儿还不敢露出真面目,就怕还未查出真相,又被奸人所害。」

胡老夫人也是看著两朝争斗走过来的,自然明白一旦事情牵扯到了官场,就不是三两下能够解决的,且如今皇上年轻,身边有监国王爷和太后外戚两派势力相撞,别说边关军事这种大事,就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足够两派人马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唉,外患都未曾完全消除,现在朝局又极为不稳,想要好好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怎麽就那麽难呢?

胡老夫人长叹了口气,搀著孙子站起身。「你明白你在做什麽就行了,祖母老了,也管不得你什麽,但是你要记住,做人一定要无愧于心。」

「孙儿一直不敢忘怀祖母教诲。」胡靖惟沉稳的回道。

胡老夫人的身子禁不起一整晚不睡的折腾,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又确定了大孙子还好好的,心情一放鬆,困意随即涌了上来,她回屋裡前,还是忍不住又多嘱咐几句,「你媳妇儿那儿……要是有机会,就早点跟她挑明了身份吧,她一个女人,拖著一老一小,肚子裡还揣了一个,又要打探抄家的消息,又要挑起生活的担子,著实不容易,你就是有多少个理由,一直瞒著她,怎麽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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