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126)

徐靳的电话再次打来时?已经是12月份了。

“大小?姐,我又哪儿得罪你了,这么不待见我?喊你吃饭不来,电话也不接。”隔着话筒,他声?音沉沉的,带很浓重的鼻音。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

四九城里大名鼎鼎的徐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怔了下,不好?说?明原因,因为实在难以启齿。

徐靳多精的人,不问了,转而道:“那给?我开个门。”

钟黎这才意识过来,他就在门外,怔了一下才快步过去将门打开。

徐靳拎着一箱子螃蟹站在门口,笑望着她。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湖蓝色宽松的毛衣,搭件挺潮流的牛仔裤。明明是不太?符合年龄的穿着,穿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他抬起手指轻轻叩两下门板:“不让我进去?”

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钟黎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粉色的睡衣,还带俩兔耳朵,臃肿又幼稚。

她脸窘红,犹豫了一下才往后?退开。

徐靳带的两箱子螃蟹格外大,钟黎吃了一个已经肚子鼓鼓。抬头望去,这人好?好?的沙发不坐,曲着一条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慢条斯理剥着一只。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唇边总噙着笑意,眉宇虽是舒朗的,总感觉蒙着一层阴翳。看?久了,有些陌生。

“怎么想到找我喝酒了?”钟黎在他旁边的沙发里坐下。

他拍拍地板:“坐这儿。”

钟黎迟疑着才坐下去。

他侧目看?着她笑了,扣着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跟她的碰了一下:“自在。”眼中又有几分戏谑,“倒是你,也真敢跟我喝。”

“啤酒不会?醉。”钟黎说?,“而且我喝的也不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和?他肩挨着肩,眉眼清澈分明,甚至和?头顶这盏清冷的白?吊灯一样清明,有种神圣难以侵犯的感觉。

像一抔冷水,瞬间浇灭他心里的难耐和?火焰。

他从来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这么多年,唯独对?她狠不下心肠,跟魔怔了一样。

和?容凌的关系是其次,徐靳心里知道,更重要的是他更在意她的想法。

看?着这样柔弱的人,其实却有很强烈的坚持和?烈性。

不然,她当年不会?为了容凌挡那一枪。其实他有时?候有点羡慕容小?五,女人都是过眼云烟,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做到这样。

他像一个局外人,见证了她和?容凌一路走来的往昔。这座围城,离不开,也走不进去。

徐靳笑起来,不知是在笑她痴还是笑自己。

“不提这个了。”他后?来说?,“说?说?你公司的事情吧。”

见她踯躅,他又说?:“容小?五让我问的。你知道,他挺担心你的。”

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唾弃自己。

第65章 娇养

钟黎对于自己和容凌的感情其实不想过多?置喙。

她从未怀疑过两人间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彼此的心意。所以那?段时?间她都很回避讨论这个,工作便成了很好的逃避借口。

徐靳问起来时?,她也就借坡下驴, 很自然地把话题切换到一个让她舒适的的地方。

那天的聊天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容凌打了电话过来。

这个电话只持续了几分钟,钟黎挂断后,门铃就响了。她过去开门,惊讶地看到风尘仆仆站在门外的容凌。

他的目光越过她, 在客厅里靠着的徐靳身上扫了几眼, 用平淡的口吻问:“你这么闲?不用忙投资的事儿吗?”可?面色是冷的, 冷到咄咄逼人, 语调里透着点?儿讥诮。

徐靳正掰橘子的手?停住, 勾了勾唇:“你丫的发什?么疯?一来就寻晦气。”

容凌脸色更差,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门口盯着他。

站在中间的钟黎最尴尬,忙借着弯腰替他找拖鞋的功夫打破了僵局。

她问他:“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看你肩膀都湿了。”

容凌摇摇头, 换了一副温和笑颜:“没, 下车时?遇到洒水车, 刚刚不小心沾到的。”

钟黎接过他的外套, 去房间里替他烘干了。

她的背影消失, 房门关上,容凌脸上的笑意一寸一寸消失, 脸色也一寸一寸沉下去。

他就这么慢慢走过去,眸色阴晦,直直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靳头也没抬, 疏懒地将?一双长腿架在茶几上, 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翻着打火机盖。

“你少?他妈跟我装蒜。”容凌脸色更冷,“环能的项目你为什?么要亲自插手??”

“我就该让别人欺负她, 然后袖手?旁观?”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帮,但你完全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怎么,让她欠着你,好?挟恩图报是吗?料定了她好?性子不会?把你拒之门外?大半夜的过来找她,你觉得合适吗?”他忍很久了,火气一簇簇往上冒。

他为了她妈妈的事情在外面披荆斩棘,他在她面前卖巧装好?人。

这他妈算什?么兄弟?!

“那?你努努力,加把劲把她娶进?门。要是晚了,没准我真能追到她。”徐靳笑容轻松,也不替自己辩解。

容凌的神色恢复了冷寂,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睛:“老徐,你是几个意思??在逼我吗?”

徐靳无声地笑一笑:“你猜。”

容凌也笑了,施施然在沙发里挨着他坐下,有节律地敲了敲膝盖,嘉许道:“你行。”

钟黎烘完衣服出来了,匆匆一扫,倒无她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情景。

两人肩挨着肩自然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徐靳在换台,容凌闭目养神,气氛挺和谐的。

至少?,表面上看挺和谐。

她心里也松了口气,对他们说:“我去给你们切水果。橙子要吗?还是苹果?”

“我要苹果。”徐靳率先开口,对她一笑。

容凌却睁开眼眸淡淡道:“我要橙子。”

钟黎一怔。

徐靳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算了,我无所谓。”

钟黎都要转身了,又听见容凌神色淡漠地阖上眼:“那?我也无所谓。”

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在空气之中蔓延。

钟黎默默去了厨房切水果。

他们在客厅那?里闲聊,但她也没敢再听,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关门声,是徐靳走了。

她心里松一口气,一盘水果还没切完,果皮顺着素白的指尖耷拉到垃圾桶里。

正出神,身后忽的有股大力狠狠扣住了她的纤腰,将?她顶在台面上。也就那?么前倾的一刻,她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台面上,滚啊滚滚啊滚,一路滚到了盥洗池里。

水声哗哗不停地响,在池面上冒着一团团白花。

一只腕骨劲瘦的大手?准确无误地拧上水龙头,水声立刻停止了。

钟黎不停跳动的心脏好?像也跳动得趋于平缓,但是那?种跳动的频率却越发清晰。

他伸手?解开她束发的皮筋,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垂下,又信手?掬起捞到她肩侧。低头时?,他的唇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她颈侧,伴着他的笑:“放松。”

“……痒。”钟黎红着脸小声说。

这个位置,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觉他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喷在她敏感的脖颈处,感受就越发清晰。腰里倏然松了,又倏然勒紧,竟是被剥离滑落,钟黎攥紧了桌台。

窗外是无边暗夜,云层里积蓄着水汽和闪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下雨。

那?颗削了一半的苹果还滚在水池里,因为磕碰,边角上多?了一片暗橘色的凹陷。其实?她挺想捡起来的,有强迫症,心里总想着这件事,可?偏偏身上动作的人不让她去乱想。

其实?钟黎对他算是熟悉的,但有时?候真的纠缠起来时?又很陌生?,比如他那?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探测到那?么深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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