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18)

却是什么也不敢问出来,只垂首,看着那张被自己揉皱了的笺纸。

“你只要是奉恩就好了啊,什么也不需要做,便是一名好妻子。”他轻吻她耳珠,喃喃一笑。

踌躇一刻,她还是问出来,“即使我做不到这纸上所言,你也认为我是好妻子?”

“问题是你所有都做到了啊。”他叹,似乎心满意足矣,“贤惠大度,你哪一样不曾做得圆满?有妻若此,夫复何求?”他,真的再无所求了啊。

“那——”她认真望他,慢慢说出心底埋藏许久的一个疑问,“如果我不合乎这所谓的三从四德七出之条呢?天南,你会如何待我?”

他不解,回望着她。

“如果我犯下了这七出之条呢,天南,你如何待我?”她重复道。

“这也要看哪一条了。”他沉吟了片刻,而后没如她所想的正面回答她,只皱了眉,“你是我的妻子,我申天南一个人的妻子了哦,奉恩,你明白的吧?”他含蓄道。

其实,他如何不知她长久以来的心意?只是她不肯说出,他也不强迫她就是了。他想等她自己主动说给他听的那一日。

“比如——善妒。”她也不回应他的话,只径直说下去,“你不是曾经问过我,‘奉恩,如今你是我的妻子了,难道你从来不想将我一个人霸占住吗?’天南,我现在如果回答你‘我会,我想!’你怎样说?我的确是女人啊,如何的可以将丈夫三妻四妾视为平常事?如果我说我做不到,如果我真的嫉妒了,你会怎样呢,天南?”

他只诧异地望她,似乎不明白她的话里寓意。

“就如你刚才所说,我只能是你一个人的妻子。那你真的也可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丈夫吗,天南?”心,跳如急擂,她的从容笑意再也不能淡然如常。

“一个男人呢,自古以来都是三妻四妾的啊。”他头疼地将她转过身子,突然之间竟然怕了她的视线,“我答应过你,这一辈子绝不会负你,所以,你可以放心,从今而后,我再不会如旧日一般地荒唐,至于姬妾,更是不会再寻一个进府来。”

“那,府中这七位如夫人呢?”偏她不知好歹,径直往下追问。

“她们已经进来了,你要我将她们一个个都撵出去吗?”他瞪她,显然有些恼了,“我说过,我今后绝不会负你,至于那些姬妾你就让她们留在府中又怎样?大不了我不再去找她们也就是了!”他许下男人从不肯许下的承诺。

“你认为如此,我就会心安?”她直直看他,就算他摆明了不想再谈,她依然继续问下去。

“不然你要怎样?”将那些姬妾尽数轰出府去吗?“奉恩,你至少也要为我考虑考虑吧!男子汉大丈夫,如果真做出这种事来,会遭耻笑的你明不明白?!”他的颜面到那时该放到哪里?

“你禁锢她们一生,难道就是你的颜面了?”她叹,知他想错了方向。

“奉恩。”他将她重新转回来,郑重地看着她,“天底下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的,身为男人,身不由己之处颇多的,身份,颜面,权势,尊严……而身为女子,你也该明白的。”

“以夫命为己命,以夫为天?”她掀眉,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咄咄。

“大抵便是如此。”所以,不要再提多余的要求。

“倘若我便是不知好歹呢?”她说完,突然一怔,这话好熟!她似乎曾经说过的!但,在哪里,在何处,她怎说出来的?

“女人一辈子所求的,能求的,不过是有一处休憩之地,能有一世温饱,能有终身可依靠——仅此而已。”他说得再清楚一点,“认命柔顺才是本分,太贪得无厌,终究会自寻苦吃的。”

他的意思是天下的女子都是安守本分、没有如她一般得寸进尺的!

奉恩,如今你是我的妻子了,难道你从来不想将我一个人霸占住吗?

呼吸微滞,她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原本充满希望的心顿时空虚地痛了起来。

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他的意思,她想,她是很清楚了。

第八章

他的意思,她很是清楚了,可该过的生活,还是一样要继续过下去的。

微敛眉眼,含着淡雅的笑,她端坐在高高在上的正堂正椅上,不言不语地看着堂中所立的娇媚女子。

美人如玉,娇媚如花,婉约似月,楚楚可怜。

“这些时日奴婢因感恩公子爷与夫人的大德,特意绣了两件御寒披风想献于公子爷与夫人,敬请夫人笑纳。”精致的美人脸,妆点得秀丽十分,晶莹的珠泪,仿若带雨的梨花,万分的惹人心怜,“夫人,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想见公子爷一面,还望夫人成全。”

想见公子爷一面啊?想来,那位公子爷真的已许多时日不曾再踏进静风堂去了,而自她从京师回府来的那一日,她在静风堂拜见到这位新近进府来的八夫人后,也已许久不曾再重与她相见过了。

“夫人?”美人还在等候着她的回答。

“多谢你。”她笑,眼望着美人手中所捧的两件绣工精致的披风,示意身边的冬令接过来,“公子爷外出了,八夫人也是知道的啊。等他回来,我定当将八夫人的心事转告于他,可否?”

“夫人——”楚楚可怜的八夫人直直地望着她,并不怕是否会失了姬妾所应当遵守的礼数,“还请夫人不要怪奴婢的多事,有些话奴婢是不吐不快的——咱们都知道公子爷一向是……”她只暧昧地笑笑,“如今夫人当家,有的事该改改啦。”

“哦?”她扬眉。

“公子爷能娶得贤惠的夫人,是申府之福,更是咱们奴婢们的福气。”八夫人眨眨明眸,意有所指地继续道,“夫人平和近人,待咱们和蔼可亲,这是咱们的福报。但夫人终究是咱们赫赫有名的金陵申府的当家主母,有时候——还是威严一些的好。”

她还是扬扬细眉,并不答话,只笑而不语的。

“夫人刚刚进门呢,如果公子爷还是如以往地流连在外,终究是不太合宜。”

她微弯笑唇,静候下文。

“公子爷已经有夫人了呢,更有咱们几个奴婢可以侍奉。”八夫人不知为什么,瞄着她那笑微微的模样,竟然紧张起来,“夫人、夫人该劝劝公子爷的,凡事应该有个尺度,总、总如此下去,终归是对身子无益的。更何况、更何况这也给了外头许多笑柄啊,到时候吃亏的、吃亏的还是夫、夫人……总归是人言可畏的。”

这一下,奉恩若再装作不明白这位在她成婚前最最得宠的八夫人到底是为何而来,她也不必被人家尊称一声“夫人”了。

明里是说她们申姓公子爷该收收心,不要总留恋于花街柳巷啦,家里有七八个如花儿娇媚的美人已经是享尽齐人之福啦,她这做人正室妻子的,该发发雌威,阻止公子爷再纳小妾回来啦——暗中,却是恳求她不要太过专权,申天南总归是还有七个姬妾的男人,大家都要分上一杯羹才是。

若在平时,奉恩定要大声夸一声“好聪明伶俐的美人啊”,只是现在她似乎没有说这个的立场哦。

“夫人?若是奴婢说得不对,还请夫人见谅。”她的笑让八夫人更形紧张起来。

“不,你说得很对呢,八夫人。”她依然笑微微的,面色一如既往,“这些话我会转告天南的,请八夫人放心就是。”顿了一下,她慢慢地说道:“八夫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出了申府,不再是为人姬妾的命,你会怎样做呢?”

“夫人饶命!”这两日她已见了五六次的情景再次出现——八夫人在听完她的“如果”后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自古忠贞女子不嫁二夫!奴婢既然跟了公子爷跟了夫人,那自然是一定要侍奉公子爷夫人一生一世的!若是夫人气恼奴婢说了错话,那奴婢以后绝不多嘴就是了!夫人可以责罚奴婢扫屋洗衣,哪怕是贬为灶下的婢子——但不管怎样,请公子爷与夫人千万不要赶奴婢出府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话未完,八夫人早已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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