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夺(10)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Ode To Joy》停了,6655321醒了。

蓝馥阳听见清晰明显的关门声,赶紧把轻剑插回火堆,有点心虚。她手心里有一枚戒指,是从轻剑护手盘掉出来的。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像皇宇穹一样,用剑拨拨火堆,想让火烈一些,她才动了几下而已,护手盘竟松转,掉出戒指来……

“馥阳!”一个大叫。

蓝馥阳转身,手收在腰后,看见皇宇穹背后跟着另一个人。

6655321朝着进门的陌生人,也好奇也戒心地又叫又嗅又绕着圈咬人裤管。

“达朗!”她叫了一声,身影紧随小家伙之后,绕过沙发、矮桌,走往玄关拱门通口。

冯达朗被使唤得总算有代价。“馥阳!”他找到她了!

“把书搬到书房。”皇宇穹冷冷的眼神朝向过道尽头那座螺旋梯。

靠!这间房还有楼中楼!不是真正的顶楼!冯达朗暗咒皇宇穹下地狱。要不是抱的是自己作品,他肯定把这些重物往皇宇穹脸上摔。

“达朗,你来这里干么?”蓝馥阳有些意外。

“他有要事与我谈。”皇宇穹走向行进中的蓝馥阳,又回望冯达朗。“请进书房稍候。”

这男人玩什么把戏?冯达朗压下心中不满,看着男人拉走蓝馥阳,又叫开他脚边的狗,咬咬牙说:“我等你,‘贵族’先生。”下意识就想这样强调,他搬着自己的作品集,去登那雅致得该死的螺旋梯。

皇宇穹带蓝馥阳回壁炉前。他让她落坐于铺了一层丝绒垫的双人沙发,然后回身,去把餐车推来桌边。

不只有白兰地奶酒热饮,他还点了三明治、培根煎饼、酪梨沙拉和果汁。他知道她尚未进食,了解她的饥饿。

“白兰地奶酒——”他递给她一杯。她单手接过,动作不太自然。

皇宇穹视线停在她握拳置于膝盖的左手,沉吟了一阵,走向壁炉,抽起轻剑。

蓝馥阳胸口猛地紧缩一下,仿佛那剑是从她心头抽出。她听见他把剑放回炉额架上的碰击声。

“皇宇穹……”她开口,欲言又止。

皇宇穹回桌边,落坐她身旁,手里拿着另一杯白兰地奶酒。“我有事和那位摄影大师谈,不陪你。”说着,他的杯子轻碰一下她的,发出清脆细响。

蓝馥阳凝望着他啜饮白兰地奶酒,仅喝一半,他放下杯子,站起身,她依然看着他,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皇宇穹走开一步,踅回,垂眸对住她水亮的美眸,一会儿,俯低俊颜,在她红唇啄吻一记。

快而深刻,犹似云层闪电拖出夕暮雷雨,打湿老寡妇脸庞密叠的皱纹。

蓝馥阳回过神时,奇妙的感觉未消失——她知道永远不会消失,像她手心中的戒指一样——但已不见皇宇穹身影。她双眸瞟移寻望,最后定在桌上那半杯白兰地奶酒,她放下手中完整的,端起那剩余的,饮尽,一滴不留。

“需要喝茶,还是咖啡吗?”

冯达朗斜睨现身门口的贵族先生。还真是贵族先生!他已经略微观摩过这间比楼下一般经济型套房都还大的书房了——

弧形的瑞典松木书柜墙里,摆的是私人书籍,不是旅店提供的大众读物。书柜前的船形书桌,雕花纹饰古典考究,而非楼下套房那些乱无风格,只得归为新艺术派自由型的桌椅床箱柜。

贵族先生拉掩折门,走到他眼前。

冯达朗从软垫单椅站起,看看被书架占据大半,只余残虹似的墙面上的照片。那些照片当然不是旅店装饰用的景物照,一看就是家族照。这是身为摄影师的敏锐直觉,冯达朗说:“你不是短暂寄宿的旅客,你到底是谁?”

“皇宇穹。”冷淡报名,皇宇穹绕至书桌后,坐了下来。

“皇?”冯达朗眯眼。傲慢自尊把他当小厮,这点,的确很像一个“皇”!

“请坐。”不是主待客的热络语气。

冯达朗哼笑。“现下是‘皇赐座’吗?”语带嘲讽。

皇宇穹没回应,迳自打开桌上的笔记型电脑,指摩触控板,调出资料。

冯达朗皱眉,用力拉一下椅子,制造个巨响。这种时刻,他可不想低调,他好歹是个名人,没理由忍受冷对待。“我想,我需要一杯咖啡——”傲慢语气,他也很在行的。

皇宇穹抬眸注视他。

冯达朗挑唇,高高在上的大牌神情。“巴西豆,义大利研磨。”

皇宇穹静默看着他许久。“需要糖吗?”面无表情的一句。

冯达朗凛了一下,今日最有置身荆棘海的感觉。“八颗。”补足热量,身子才会暖。

皇宇穹颔首,长指按下桌上电话机。

“您好——”免持听筒功能让旅店餐饮部服务人员的声音传达得一清二楚。

“我是皇宇穹。送一杯咖啡到我书房。巴西豆,义大利研磨,糖八颗——”

“八颗!”扩音器传出怪叫。

皇宇穹结束通话,黑眸沉定对上知名摄影大师。

冯达朗表情闪过干窘,粉饰太平地跷起二郎腿、抖脚,道:“你我有什么要事好谈?”

“我是皇夏生的律师——”

“喔!”冯达朗恍然澈悟了。“你也姓皇!你们是家人!”难怪这家伙住这顶级套房!他记得皇夏生是这家旅店的大股东。

“你向皇夏生借用皇家土地拍摄的事情——”

“我们已经谈拢了。”非得打断他,冯达朗不喜欢律师先生一板一眼的说话态度。“还有什么问题吗?”

皇宇穹拿了一本高叠在电脑旁的摄影集,翻阅几页,表情冷沉沉地打字,好一会儿,他将笔记电脑转向冯达朗。“这是一份合约,皇夏生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你未来所有的作品,都交由他的公司出版发行。”事实上,皇夏生说的是“在皇家土地上拍摄的作品”,他迳自拟成“未来所有的作品”。

“不可能!”冯达朗瞪着那电脑萤幕大叫。“我跟他谈的时候,他没提任何关于出版合作的事。”他的作品一向由自家摄影工作室出版,没道理交给外行人瞎搞。

“我也认为这要求不太合理。”皇宇穹突然褪去律师口吻,悠然起身,换了一本摄影集。

这冯达朗很看重自己的作品,搬上来后,也没乱搁个位,正正地放在他书桌上,太过占空间。

皇宇穹翻开手上新拿的摄影集封面,说:“冯先生,你可以不用签这合约——”

“我当然不签。我向你们皇家可是‘租借’场景,会付钱的!”冯达朗强调。虽然还没付——这是因为他在等皇夏生的合约,没想到是这么一份鸟合约、鬼合约!”

“那好吧,冯先生——”皇宇穹合上第二本摄影集,面向冯达朗。“我们不谈这合约。”

冯达朗摊摊手,仍跷着二郎腿,神情略微挑衅,“那么,我的咖啡何时来?贵族律师先生——”

皇宇穹绕出书桌外。“不谈合约,我就不是律师。”

“是吗……”冯达朗低低笑了,道:“那请问,你跟我的最佳模特儿、最完美模特儿——蓝馥阳——是什么关系?”

皇宇穹再次掀动手上的摄影集,一页翻过一页,一页看过一页,低沉的嗓音和在翻页声中。“既然冯先生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蓝馥阳小姐真正的身分是我皇宇穹的妻子。”

“什么?!”冯达朗跳了起来。

皇宇穹律师本色,乘胜追击,没让冯达朗在这时发言,迳自沉声往下道:“冯大师跑遍世界各地,不会不知道有些地方规定‘妻子是丈夫的财产”吧——很恰巧,我与馥阳就是在那种地方结了婚、入了那种地方的籍,你应该知道你已经侵权许多年,你这些作品集正好是物证——你以为谁最有权利出版这些摄影集?”

皇家!冯达朗愣住了。他知道得太少了——这个该死的律师竟然是馥阳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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