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风蕊(三千阁之一)(10)

“下船玩个三天,又要上船啦!”风摇蕊淡淡的一句,打击到有些晕船的小阵女。

少女露出要哭不哭的脸,可怜兮兮地看著风摇蕊。

风摇蕊弯起一点笑,挥了下手。“去打点水来,我要梳洗著装。现在什么时辰?”

“过午了,估计午宴差不多结束了。大姊要吃点东西吗?”

“曾老板送了什么来?”

“送了点凉菜,饭闷在锅里,现在还热著,也有翠玉珍珠汤。王大人还派人送来水果,也一样冰镇著,还没化呢!随时能吃的。”

“鱼呢?”

“有啊。鲜著呢!那个皮一剥就掉了,准是刚打上来的。”

“你呢,真是懂鱼啊!”风摇蕊望著雏儿笑了。

小侍女羞涩地笑著回道:“雏儿入三千阁之前,家里捕鱼的嘛!虽然因为身子太弱,又是女孩子,不能下海,但每天看阿爹和阿兄打鱼,家里总吃这些的,看阿娘打理久了,也会一点。”

“既然是鲜鱼,我就吃点吧!”风摇蕊懒洋洋地说,她刚起身,什么胃口都没有。

小侍女喜孜孜地打了水来让风摇蕊梳洗,没在一旁伺候,让风摇蕊一摆手赶到前厅去布菜了。

风摇蕊望著倾向一旁的纱帘,掀开了手边的小窗。

那天色灰暗得极快、飞鸟已不见,她隐隐听见外头传来船员低声的吼喝以及奔跑的脚步。

被渐强的海浪击打著,几乎要颠簸起来的船体,发出了低沉的呜鸣声。

风摇蕊才刚踏出厢房门,就看见远方急速靠近的滚滚黑云,她不禁骇然。

伏守在周边的王家侍卫看见他们奉命要重点保护的正主儿出现,立刻将包围圈缩小一分。

“请风姑娘回厢房。”

带头的侍卫在刮起强风的冲击中,踩著摇晃不已的甲板向她靠近,然而风势实在太强,被黑云吸引注意力的风摇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出现,反而往外再走出去几步。

“风姑娘!”侍卫头领皱起眉,大喊一声。

“嗯?”模糊里仿佛听见什么喊声,风摇蕊用帕子稍稍掩住扑面而来的强风,向著声音来处望去。

一个大浪打上船体,引起一阵剧烈的震动。

“啊!”她惊呼一声。

那柔软的身子便倾倒向一旁,然而还没跌在地上,就被从暗处死角里一道冲出的影子撑住。

风摇蕊惊讶地一望。那一身翠绿衣饰、闪烁不定的眼神……是晚宴前自称曾老板带上船的侍女!

“翠云姑娘?”

“你有把那朵牡丹琉璃带在身上吧?摇蕊姑娘。”

“啊……”风摇蕊微微一愣,甚无戒备地回答:“忘了拿下了,的确……是一直带著。”

“那就好。”自称是曾老板侍女的翠云,脸颊上突然笑出一朵不祥的酒窝。

风摇蕊心下一寒,她想退开,却发现自己的腰被翠云紧紧挽住。

翠云笑得不怀好意。“那朵牡丹,有个好听的名字——‘银翅蛊’,是从南洋带回来的血蜘蛛吞食九十九个处女精血、花了六个月才养出来的,是为了你而养出来的蛊毒!”

风摇蕊一时愣住,为了这莫名的深沉敌意。“你、你为什么……”

“不过只是一个妓女而已!凭什么让你抢走曾老板的宠爱?”翠云厉声大喊。“银楼里那个婆娘是不得已才娶的,是利益之下必须的,他明明这样跟我说……可是你,你这上不了枱面的窑姊儿,却不要脸地跟曾老板勾搭苟且,你想抢走曾老板,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风摇蕊苍白了脸。多么相似的情景……

她的意识有一瞬恍惚,眼前仿彿出现当年那个持刀向她挥来的青楼女子,那个为了心中的爱情幻影而疯狂的模样,和现在的翠云合成一体,惨烈地教她不忍卒睹。

“翠云姑娘……男人要变心,怎么是能够挽回的?”

“他没有变!”扭曲了面孔的女人狰狞得犹如复仇夜叉,然而那满脸的泪水却哀艳得仿佛春花,惨烈地断头落下!“我为他怀了孩子,只要生下来就可以入曾家的门,我会和那个不能生育的婆娘平起平坐,而你,风摇蕊,你休想抢走我的男人!”

怒火妒恨之下的女人力大无穷,她拉拉扯扯地将风摇蕊押到栏边,剧烈摇晃的船体让一众侍卫难以近身,混乱之中,风摇蕊勉力让自己在上下左右的颠摇中站稳,她一手抓牢了栏杆,另一手用全身的力量顶住翠云要将她推下海的力道。

“翠云!男人逢场作戏、薄情虚假,你何苦为难自己也为难我?”

“我若不为难你,那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翠云压住风摇蕊,扯著她的长发,竭尽全力要将她推下海去。

她以为这样可以绝了这个威胁,却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还有无数个威胁,而这些都是那个薄情的男人所招惹。

“我一个长工的女儿能攀上曾老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我家里还有老小靠我来养,被你夺去了倚靠的男人,我的生计要怎么办?我肚子的孩子也要去做长工吗?你一个勾栏女穿金戴银,整天伺候大老板就好,怎么了解我们苦苦挣扎的痛?”

“青楼女子抛头露面受尽数落,翠云,这些皮肉生意不是男人来支撑怎么能经营下去?”风摇蕊悍然回应,“你放开我,我为你谋一个生路。翠云,别要绝了自己生机。”

“你怎么为我谋生路?”翠云惨然一笑,“让我和你一样去做皮肉生意?让我千人压万人骑?风摇蕊,不要脸的下贱女人不是谁都当得起的!”

“我可怜你,翠云。”风摇蕊被压制著,一身凌乱、花容失色,却用著沉静的语调吐出清晰字句。“你看不起自己,也以为全世界都瞧你不起;勾栏女子尽管受人轻贱,却绝不会羞辱自己。我们有自己的骨气,能像我们一样见过世面、享尽富贵、轰烈一生的女人,你以为是随便谁都当得起的吗?”

翠云愣住了。她似乎应该要生气,但她却迷惑著。

眼前这个被她抓扯得凌乱狼狈的女子,为什么能有这样光芒四射的骄傲?

“我们为了自己活著。自己快乐,自己痛苦,自己受伤,自己振作,我们不让自己轻贱,也不让男人来轻贱。”风摇蕊正视翠云,一字一句地说:“而你,翠云。你以为自身清白,却其实将自己尊严踩踏脚底,你在作践自己,却以为是世界在瞧不起你!”

翠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不是!我没有!没有……”她惨烈地嘶鸣出声,却浑身无力地跪坐在地,泣不成声。

风摇蕊扶著栏杆,勉力维持自己的稳定,她微微凌乱地呼吸著,目光怜悯地望向跌跪脚旁的女子。女人何苦相互为难?

她曙了半晌,紧紧抓著栏杆。颠摇得极其剧烈的船体,让意图上前来保护她的王家侍卫没有办法靠近她身边,她靠著支柱的栏杆,微微弯下身去扶住那个跌跪在脚边、苦楚可怜的翠云。

“那个银翅蛊……解法呢?”

仿佛失去意志支撑就浑身无力的翠云,微微张了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风摇蕊有些不耐了。“你从南洋带回来的蛊物,知道养法,也应当知道解法吧?”

“银翅……蛊?”翠云愣愣地重复,以茫然的目光瞪著风摇蕊。

“对,银翅蛊。”风摇蕊轻轻一皱眉,摇了摇翠云,“会有什么症状?解法呢?把牡丹琉璃丢掉就好?

“牡丹……琉璃?”翠云摇著自己的头,游移的目光终于看见了风摇蕊挂在腰间、紧紧随身的银翅蛊,盯著看著,她忽然大喊大叫起来,尖利的嚷嚷让风摇蕊不禁脸色苍白。

“那是‘淫蛊’!是南洋的男人拿来调教青楼女人用的……它让女人只想要做不要脸的下贱勾当,让女人自己求男人来上!你中了‘淫蛊’……啊哈哈哈!你中了‘淫蛊’!你是淫荡的下贱女人!”

风摇蕊一把擒住翠云,沉声喝道:“解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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