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风蕊(三千阁之一)(8)

他脸露淫笑,轻浮地道:“老板要召小娘子到他房里,听听小娘子唱曲儿,小娘子要唱得好的话,侍卫们也会伺候得更有劲。”

门里传来一声轻笑。

那侍卫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推著门就要闯进去。

忽然,门旁那扇小窗开了。“就你一个啊?”

那诱人的嗓子从小窗传出,侍卫连忙探头过去。

还没看到人,就先闻到幽甜的女人香气。但他还没来得及晕头,迎面一桶冰冷的水,便淋得他一头一身。

小窗刷地一下关紧了。“滚回你老板那儿去,就说姑娘我今天身子不适,要休息。”

侍卫傻了眼,那一身的冰凉,让他一股火气全烧上来了。“你不过一个窑姊儿……”

他一拳正要擂上那厢门,却被一股大力握住,一抽一折,骨折的脆响清楚地响起。

侍卫痛得叫不出声地惨号起来,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股迫力,竟让他完全不敢回头。

“牡丹头牌要伤了一根头发,你赔上一辈子金银也还不起。”

那声音,曾家侍卫是认得的……他冷汗淋漓地湿了衣服,浑身抖得难以站稳。

那是东海霸主——王尧东!

“小、小的冒犯、请、请原谅……”他说话抖得像是散架一样,抱著骨折的手,连滚带爬地逃离。

动手折断他唐突手骨的康虎皱了眉,冷眼看著对方逃走。这么没有气势的部属,会有什么样的上司也是可想而知,那个曾老板能请得牡丹头牌出海来玩,该不会是下了什么邪术,才得来这种好运吧?

王尧东却没有理会那种小人物,他吩咐康虎,“抽一队好手过来,刚才曾家侍卫那种举动,不要再犯。”

“专门保护风姑娘的?”康虎愣了一下,慎重地确认。不是吧?这个女人究竟不是他们请上船来的啊!

“怀疑?”王尧东冷冷一睨。东海霸主决定的事情,居然还能质疑?

康虎心下一凛,立刻低头接令。“属下马上去布署。”

他匆匆忙忙地退下,身为多年心腹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近身攻防战况激烈,他还是能闪多远是多远。

冷眼睨著部属逃离的身影,王尧东不用想也知道这混蛋打著置身事外的主意。主子要追女人,他不过来提供点子、想些花招,居然掉头就跑?亏这家伙从小伺候他到大,名为主仆,实际上几乎可以算是兄弟了……

算了,追女人这种艰难任务,要求救于一个还没破处的小子。倒不如他自己来。

王尧东站在厢房门前,没打算吭声,他在等里头的女人自己出声打招呼。

方才门外这么声势浩大的驱逐害虫的举动,门里的女人不可能没听见,更何况她才刚推开窗,泼出那么一桶冰水来,那柔嫩的雪臂一挥一振,极其漂亮的线条,果决流畅的弧度,如果无视那其中明显到嚣张的轻蔑的话,倒也不失为一幅美图。

从刚才的举动,王尧东确定了,这个被称为牡丹头牌的女人,是个泼人冷水的好手;大抵她看不顺眼的客人,不论是否位高权重,都是这么一泼了事吧?

他想著,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男人是落不下面子的生物,被一个女人这么不客气地泼水,任是哪一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得罪了人,她要怎么收拾呢?

那三千阁的主事者,应该不会打杀她这个为阁里赚进大把金银的摇钱树吧?

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用著一半为她著迷疯狂的男人,来压制另一半为了她的嚣张行径而抓狂的男人吧?

然而有意无意之下,王尧东理所当然地无视于自己“也”是被她泼过水的男人之一。

他在门外站了好半晌,站到他那双冷厉的眼愈眯愈细,直到眯成一个杀伐的极限。

他在忍、在等,他要看看这个女人能够挑战他的限度到哪一层!

而门内,被那穿透门板而来的凶狠兽类气势给吓得缩在角落,打死也不肯靠近门边的小侍女,脸色惨白地看著半卧在贵妃椅上的主子,那若无其事的优雅和自在,简直令她想哭。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磨出这种不动如山的本事,一定是她已经脱离雏儿的位置,往上爬到十二金钗之一的名额里;但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没有破处过的小侍女啊……

她哀叹地掩住脸,只差没有脚软地跪地求饶,拜托门里门外无声大斗法的两位大神能够移驾去其他地方斗,别在这里吓死人啊!

淡淡瞥了一眼那缩在角落要哭不哭的小侍女,风摇蕊摩挲著手心里捧著的茶盏,轻轻一口气吹散茶汤上浮著的茶瓣,目光望向那扇险些被曾家侍卫擂破的门。要是再放任门外那个不请自来的狂妄男人不管的话,那扇刚逃过一劫的门,很快就要面临粉身碎骨的下场吧?

到时候,恐怕门里的这雏儿,要被吓到从此不敢接近男人了啊……

她叹口气,放下了茶盏。

长发如瀑,直线地披落在肩后,绣著牡丹的暗红肚兜下是曳地的长裙,一双绣鞋只隐隐露出个尖儿,窥见她小巧的足,而外罩了一件薄氅,那半是透明半是绣满繁复图纹的衣袂,将她身子勾勒得风娆诱人,无比魅惑。

她的手搭在门栓上,那样娉娉婷婷,如同一只白蝶停伫著。

微掩下来的长睫,将她那双烟媚的眼,柔化成水般的美丽婉转,娇滴滴的,像会说话一样。而那未上胭脂,却嫣红得有若晚霞的芳唇,勾引得人一心只求吻得天长地久。

她很清楚,她有著什么样的外貌。

轻轻呼出一口香郁的气息,她拉开了门。

盈盈秋水般的眼睛,自下而上的,宛如仰望良人般的,凝住了门外那个聚足了怒气的伟岸男人。

男人看见她的眼,看见她柔软的腰肢,看见她美丽的胸形,看见她微仰的颈项,看见她长发掩下,那如同瀑流般将她笼罩的柔细夜幕。

这个女人不开口的话,真是个绝对的美人。

王尧东并没有马上张嘴,说出任何破坏气氛的话。

而开了门、用那柔软腰肢倚在门上的女人,也没有故意挑拨地说些什么来气死他。

那样娇滴诱人的微笑,出现在风摇蕊的唇边,立刻便让王尧东深刻了解到,她为什么能是牡丹头牌的原因!

柔软时那样乖巧,但当她吊起那双烈如野葛般的眼睛时,便要气得人断肠。

他真的想要这个女人吗?会不会只是一时受色相迷惑?或者只是被其烈性蛊惑,未有征服便有其吸引力?王尧东扪心自问。

而那倚著门的妖娆女人,则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男人是容易被迷惑的生物,她很清楚;而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一时迷恋而已。

她微笑著,轻轻地掩下长睫,款款地倾身施礼。

“摇蕊应曾老板邀,上得这艘船来,得王大人诸多照拂……”曼声婉约,那一字一顿,甜如歌吟一般,“十二日转眼便要逝了,摇蕊纵使心有眷恋,无奈身在烟花之地,万般不由己……将来若王大人入得长安,还记得摇蕊分毫,前来三千阁一探,摇蕊便心满意足。”

她目光轻轻探向男人,望见他动摇的模样,款款又道:“摇蕊昨晚失态,冒犯大人,还望大人怜惜摇蕊一介女流,莫要记恨才好。”

王尧东愣愣地,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才是。

他这个纵横商场、指挥海战果决杀伐的男人,居然不晓得怎么应付一个女人?

王尧东对自己呆怔的反应,几乎要感到困扰。

他居然没办法反驳这个女人!他直觉地知道这个女人满口鬼话,完全是青楼女子对恩客的欲擒故纵,但是当他看著她在他面前款款施礼而软语呢哝时,他却彻底地发不出任何脾气。

他甚至没办法对这个女人说:“我知道你在扯谎!你将天下男人都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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