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信社公关这才有机会开口,“史东‧戈尔登先生,敝社向您致上最深的歉意,无法达成您这次委托的任务,敝社将退还您预付的所有订金。”尤其是在亲耳听见史东‧戈尔登那隐含预谋杀人意味的发言,他更是庆幸社长所作出的推却任务的决定。
开玩笑!赚取丰厚的寻人何金是一回事,日后若是警方展开搜查,不幸被当成谋杀共犯又是另一回事,而且是千万个不值得啊!
“什么?你们要退钱不做了?”史东‧戈尔登一楞,接着更加暴跳如雷,“他妈的,你们敢在这时候抽腿,我要告你们毁约,要求赔偿!”
“为了史东‧戈尔登先生您好,容我提醒你心,敝社对外联络的公事电话均有录音存档,如果您真的提告,敝社也将以此录音档做为呈堂证供……”
“妈的!”史东‧戈尔登气呼呼的将手机用力砸向地上,手机应声四分五裂,可是破坏东西的快感无法减少他心中的怒火。
身为戈尔登家族的一员,他自然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戈尔登家族目前的动态。比方,叶耐德被不知名的杀手盯上,枪击伤势还把他搞成白痴。又比方,叶耐德因为连番在戈尔登祖宅中遭到暗杀,所以被暗中送出英国,回到他的华人故乡避风头……一听到这里,史东‧戈尔登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好机会啊!这个时候的叶耐德身边的保护力量薄弱,离伦敦天高皇帝远的,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只要找到他,随便弄出一场车祸或火灾什么的,他就玩完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史东‧戈尔登才会找上号称全欧洲第一的征信社,结果却……呸!什么全欧洲第一?是倒数第一吧?没关系,征信社多得是,他找别家就是了。
连做几个深呼吸,他总算冷静下来,掏出另一支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另一家征信社。
轻而易举的甩掉第N批跟踪者后,高琥珀决定改弦易辙,换个方式,藏起身旁这尊大佛。
“去换上。”将新买的衣服塞到阿德的手中,她朝男厕的方向一比。
“喔!”阿德乖乖的应声,乖乖的走过去,不一会儿,又乖乖的回到她的面前,原本的衬衫、长裤加皮鞋,全都换成大黄色系,上面还有特大卡通人物图案的运动服、运动裤加运动鞋。
噗!高琥珀必须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以免发出不该有的爆笑声。
她为他戴上黄色运动帽,然后握住他的手,“好,走了。”
阿德很信任她,让她拉着走。
“琥珀姊姊,阿德穿黄色的好不好看?”
“很好看。”
“阿德也觉得好好看。还有这个方方的卡通人物好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海绵宝宝。”
“那海绵宝宝旁边这只粉红色的海星呢?”
“派大星。”
“那这个……”
“那叫做……”
走啊走的,两人终于走到目的地。
“琥珀姊姊,我们要做什么?”阿德很新鲜的跟着高琥珀一起加入排队的行列,前方则是贩售火车车票的窗口。
“买票,搭火车。”
“搭火车去汽车旅馆吗?”
阿德还真是语出惊人,可是也不能怪他这样问,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入住汽车旅馆,差别只在于不同地点的汽车旅馆。
“不是。”高琥珀的表情还算冷静。
排在他们前面的中年妇人回头,用怪怪的眼神看他们一眼。
“那我们要怎么去汽车旅馆?”
这回换排在他们后面的男人干咳一声,默默的往后一退。
“我们不去汽车旅馆。”高现珀把想爆笑出声的冲动控制得很好。
“可是不去汽车旅馆,我们就没有床可以睡觉啦!”阿德惊恐的开口。
“放心,我们去的地方一定有床可以睡。”
买了票,搭上火车,从北南下,从车窗往外望,往后飞逝的景色犹如来不及细读的诗歌。
只是高琥珀没有多少时间沉浸在这番诗情画意里,因为还得警戒四下是否出现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这两个礼拜,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她为了不引人注意,匿名且低调的入住大都会中的汽车旅馆,但是种种迹象证实他们正被人跟踪,而且数度差点曝光,于是她也只好跟着改变做法。
“琥珀姊姊,火车坐好久了,我们要去哪里?”
一边肩膀忽然一沉,高琥珀垂下眼睫,看着男人摘下帽子,脑袋撒娇似的枕着。
“才半个小时,不算久。”她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还要再坐一段时间。”
阿德沉默了一下,“妈妈以前也说过要带我坐火车回外婆家。”
嗯?“阿德的妈妈吗?”是了,叶耐德的母亲出身此地,而且老家也正是在南部乡下。
“妈妈说过,外婆家在乡下,要坐很久的火车才会到。”他的脑袋蹭了蹭。“可是妈妈一直在生病,没时间带我坐火车回外婆家。”
尽管他是个如此高大修长的男人,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让高琥珀心生爱怜,有种想将他当成小孩一般好好疼爱的冲动。
而且这种冲动并不是现在才产生的,早在一起睡在汽车旅馆房间的大床上,清醒的睁开眼睛,发现他学无尾熊用四肢紧紧的缠着自己时,她就有这种想法了,不过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吧?
不对,更正,如果是心智成熟的三十岁大男人,一定会生气,如果是个心智年龄十岁的大小孩……
不再犹豫,高琥珀举起手,抚向他的发顶,用力揉了揉。
阿德开心的笑了,很舒服似的眯起双眼。
看他这副模样,她实在没办法对他做过的“好事”记仇生恨。她应该咒骂毒打这个强暴自己的男人,甚至丢下他,让他自生自灭,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他爱困的张开双眼,含糊的笑着跟她道早安,她便心软了,甚至还在心里为他找借口。
“那件事……”就只是这个大小孩一时冲动的行为啊!更何况她也是半推半就,没有很认真的采取抗拒行为,让他知难而退或干脆揍昏他,他当然就以为她默许了他占有的行为,继续做下去……
幸好“那件事”也只发生过一次,之后两人同床共枕都平平静静的,再加上他动不动就将她当枕头缠抱着,无形中让她对他放松不少戒心。
就像现在这样,他乖乖的枕在她肩膀上的姿态不是很可爱吗?
好不容易,火车停靠在一个南部大都会的车站,高琥珀带着阿德下车,又转搭两班公车。
公车的车体很老旧,行经的道路愈来愈是蜿蜒,一直往上,来到峰林山腰。
“到了。”她拉着他下车。
“到了?”因为晕车,他的脑袋还昏沉沉的转着,被她拉着往前走,步伐显得急促。“等……等等……”
“没时间等了。”高琥珀头也不回的告诉他,“山里,即使是在山腰,只要过了下午五点,天色就黑得很快,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抵达目的地。”
“等等……”
“就跟你说没时间……”她走得更快了,几乎像是在奔跑。“不能等了。”
“等……”
“别再说话,这样可以保留体力。”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果然安静下来,高琥珀感到满意,只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在盗冷汗,而且愈盗愈多。
直到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她的心情才真正放松,迅速转身。
“我们到了……啊?”
除了盗汗,阿德还吐了。
中年修女怜悯的俯视平躺在简陋床上的高大男人,一双手拿着打湿的毛巾,轻柔的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可怜的孩子,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有……”阿德有气无力的坐起身,不减好奇的回视眼前的中年修女,她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却说得一口地道流利的中文。“你好,我叫阿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