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筝(97)
结果他才端起碗底又立马松手放下,放在碗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敲击到了碗壁。
纪怀序有些懊恼地看着碗发呆了一会儿,又打算伸出另一只手一起端。
齐筝终于有了反应,半途拦住他,将他的手推了回去,自己端起了碗:“行了,我来吧。”
纪怀序有些呆愣迟钝地看着齐筝挑了些碟子里的酸萝卜放进粥里,连同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嘴边。
齐筝眼神一传达“张嘴”的信号,刚才还迷茫的纪怀序就听话地张嘴了。
粥的温度刚好,酸萝卜也够开胃,让纪怀序原本反胃到有些干苦的舌尖都有了短暂的解脱。
他看自己真是饿了,连白粥都吃出国宴的味道。
一口吞下去后,纪怀序就抬眼看齐筝,眼神里就差写着“继续喂吧”。
只是一晃神,齐筝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那不过是一种正常的征询。
她继续勺了一勺,耐心地等着细嚼慢咽的纪怀序吞咽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这几天都在熬夜?”
病了的纪怀序显得有些乖巧,连点头的幅度都很小:“嗯。有点忙。”
“是工作?”
“嗯。”
齐筝默了默,还是说道:“虽然我不反对为了挣钱努力一些,但像这样熬出病好像也不太值得。”
很快,纪怀序就回答:“没关系。”
他答得十分平淡,好像提及的不是他的工作,也不是他的身体。
齐筝不知为什么,听着这样的语气皱起了眉,去舀粥的速度都慢了一些。
纪怀序还一无所觉,再次就着齐筝拿着的勺子喝了一口粥。
他低垂着眼看起来吃得很专注,对刚才的话不屑一顾,可齐筝却继续说道:“你身体本来就不好,难道下次还要倒路边,等着齐颂偶遇,再等着我们把你送医院?”
纪怀序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可这种意识却在涨热的脑袋里一闪而过没能捕捉。
于是他还是很平淡地答道:“不会的,我不会再麻烦你们。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死不了。”
他说完就想要再凑近喝一口粥,却发现齐筝根本没有再递过来,并在下一刻放下了碗。
“如果你自己都不懂珍惜自己的身体,还开这种玩笑,那别人所有的亡羊补牢都是无用的。”
齐筝语气中的严肃叫纪怀序有些意外。
他一时间忘记了控制表情,因熬夜太久而布满红血丝却耷拉着眼角的眼睛,成为了齐筝心中无名火气的助燃剂。
她其实很想发脾气,却又不知道这脾气的源头是什么,心思打转一圈,最后只剩下些摆烂的心态,呼出一口浊气,将勺子往碗里一放:“你自己吃吧。”
说完齐筝站起身,将碗重重搁在桌面,没再多看脸色比刚才还要白的纪怀序一眼,往门口走去。
齐筝十分恐惧死亡和病痛,因为她看过很多很多次孙薇蜷缩在床上呜咽的场景。
孙薇的病因伤因有许多,有时候是年轻时遗留的肠胃问题,有时候是被她爱得死心塌地的男人家暴的结果。
孙薇会去医院,又因为没钱只是偶尔去那么一两次,从未彻底检查,永远治标不治本。所以齐筝总是在害怕,害怕孙薇就这样离开了她们。
那种离开与现在孙薇不在身边的意义很不相同,是一种浸润着苦难的绝望。
所以不管后来和齐颂独自生活有多艰难,齐筝都不会压缩在健康上应该付出的金钱与精力。
纪怀序这种不拿身体当一回事的行为让她勾起了带着恐惧与无助的回忆,她几乎是立刻就想逃。
可纪怀序没让她逃。
在齐筝快要走到门口时,他掀开被子,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凭借着腿长的优势只跨了两步便抓住了齐筝。
齐筝浑身一颤。
只是纪怀序忽视了自己的病情,晕眩感瞬间便将他整个人都吞没,那只原本只是轻拉在齐筝小臂上的手也立时收紧。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为了找到支撑点胡乱一抓,抓到房门的把手,随后顺势一拽,两人间的距离突然缩小,纪怀序的胸口撞上了齐筝的后背。
齐筝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一个趔趄面朝房门扑了过去。
她十分及时地抬手撑住门板,而身后的人也十分及时地一手圈紧了她,用手臂隔开了她与坚物的碰撞。
惊魂未定之下,齐筝哑然失声。
她后脖颈处被唇瓣擦过的触感如无数只蚂蚁爬过,那一点柔腻的湿意更是陌生到让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可还没等她想起要转身厉声呵斥纪怀序,一颗头便更早地垂落在了她的肩后,力度还有些不受控制。
“……疼。”
纪怀序的尾音短促,就像是突然没了气息。
齐筝闻言先放下了刚才混乱中的气恼,抬手扯住他环绕在她身前的那只手臂的睡衣袖口,试图转身去看:“哪疼?”
可她的身体动起来却有些艰难,因为身后的人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下滑落。
由于体重和体型的差异,齐筝根本无法阻止:“哎你——别——”
力挽狂澜未果,纪怀序用不清不楚的脑子控制着快要失控的身体朝侧边倒去,而齐筝则被她一起拽倒。
“啊!”
一阵天旋地转,齐筝猛地跌在了肉垫的身上。
“唔……”
纪怀序死死皱着眉头闭着眼,也紧紧地扣着抱着齐筝的手臂。
滑倒的两人在地上横七竖八,肢体纠缠。
半分钟后。
“……齐筝?”纪怀序迟疑地对臂弯里的人开口。
齐筝保持着压在纪怀序胳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态有点崩。
她可能不该这么早回来。
如果她再晚一点,齐颂也许就做完了那锅糊底的粥,纪怀序也许吃,也许不吃,但总归他发烧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或许还是会知道,但起码不会那么快,更不会造成现在这副局面。
齐筝奇怪地复盘自己走错的一步棋,脑子在转,身体却一动不动。
纪怀序却以为她是跌出毛病了,忍着头疼撑起身,将齐筝扶了起来。
“摔到哪了吗?对不起,我站不稳……”
他话说到一半,发现齐筝眼神失焦,声音就戛然而止。
纪怀序慌乱地观察着她的不对劲来:“你别吓我齐筝。”
他在短暂的犹豫后握住齐筝的肩膀,左右转了转,又伸出一只手去探她的额头。
他的力道控制得刚好,没有弄疼她。不像是刚才柔若无骨的病号。
当他再要拉过她的手翻开看是否有伤时,齐筝却突然灵活地收了回去。
纪怀序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挺能装啊。”齐筝眼神清明,在轻蔑地淡笑。
一句话就让纪怀序脑子一空。
下一秒,齐筝若无其事地慢悠悠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板上正仰头与自己对视的他:“好玩吗?”
纪怀序眼睫轻颤,在齐筝似审视似厌恶的目光里,根本说不出话来。
齐筝凝视他半晌,倾身弯下腰,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近到纪怀序能看清她瞳孔里的自己。
齐筝抬手,捏住了纪怀序下颌,声音有些魅惑人心:“是觉得骗人照顾你好玩,还是这样的亲密接触好玩?”
纪怀序感觉到下颌的力道在收紧,虽然不疼,却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不是的。”纪怀序嗓音沙哑,呼吸灼热,好似在告诉齐筝,起码他的发烧并没作假。
他还想解释什么,齐筝却松开了手,露出些厌烦的样子:“在柯晚璎身上用这么几招,你的确不用再担心倒在路边怎么办了。”
第68章 开解:真心话被听到了
齐颂回家后十分兴奋地跑去了齐筝的房间,关切询问纪怀序的病情,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一顿毫无预兆的爆栗。
“少给我提他。那么爱提让他当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