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会亲吻你的眼睛(21)
“你最好是。”
从警局出来天色更晚了,雾蒙蒙的暮色上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月亮透出来敷衍的散光,周围大多都陷入睡眠的沉寂。
跟那哑巴跟踪她那晚的天气倒是差不多,一天的燥热到了晚上又被乌云蒙上一层透光的纱布。
门口的停车位上就剩下一辆线条凌厉的黑色越野,浑身上下散发着跟他主人一样高不可攀的贵气,骆清河靠在车旁边低头看手机,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了,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
“你怎么还在?”隋昭昭神色恍惚的问道。
“我路过。”骆清河这一声冷笑终于唤起了隋昭昭疲倦得运转失常的记忆。
“对不起。”隋昭昭飞速认错,“忙忘了。”
骆清河轻嗤一声,懒得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般见识。
临京的主干道上,灯光亮得甚至跟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光影在骆清河的身上慢慢掠过,把他冷硬的眉眼都衬得要莫名柔和许多。
隋昭昭又突然想起徐庄闲今天给她的警告:“你确定他从来没说过吗?我之前在警局见过这小子,那时候你刚转到临京还瘫在医院里,纳河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局里开会的时候他就在场了,他当时绝对见过你的照片。”
他音调压低:“你真的觉得那天哑巴跟踪你,他突然正正好好的出现在暗巷尽头救了你只是一个偶然吗?”
可是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偶然呢?
窗外的街景光怪陆离。
“骆清河。”隋昭昭突然出声。
“嗯?”
“你以前在哪里见过我吗?”
骆清河停顿了一下,懒洋洋道:“没印象。”
第17章 占巴
窃窃鸣虫, 月色如洗,斑驳的树影疏疏荡漾,尽数披散在靠在铁门前的人影身上。
唇齿间燃着明灭的火光, 半张脸隐没在微微熏染的白雾之下, 看不真切。
骆清河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戳着,不得不说作家打字就是比一般人灵活许多, 一个拇指完全阻碍不了他敲键盘的速度。
[你们动物园团建没有伴手礼?]
王筱竹回消息很快:[干嘛?伯利塔最近收容那么多大型食肉动物, 你以为我还剩多少钱?尽整些虚头巴脑的。]
[走我账。]
[伴手礼当然是必要的,不然这一整个团建还有什么意义呢,你说是不是骆老师?]
骆清河咬着烟, 轻嗤一声。
第二天中午隋昭昭才注意到王筱竹发来的消息。
随即就看到了祝轻安凌晨两点准时发来的精准吐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扒皮送这么贵的伴手礼?”
她放大图片, 只感觉是个洋文礼盒之类的, 瞧半天没瞧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王筱竹知道他俩是邻居,直接说东西放骆清河那儿了, 让她自己拿去,那祖宗昼夜颠倒的阴间作息, 隋昭昭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索性让他有空直接捎带一脚挂门口就行。
谁知道这捎带一脚这么不巧, 隋昭昭出门拿快递,没收到骆清河的消息。
天色预晚, 将暗未暗,正好到了骆清河活动的时间段。
他熬了一个大夜赶稿子, 这会整个人还是懒恹恹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到门口直接连着按了好几声门铃。
没人开门, 骆清河蹙起眉头,打算直接挂在门把手上, 突然门锁传来几声轻响,机械性转动的声音从把手上传来,里面有人正在开门。
“密码不是你自己设的?这也能……”看到门外是谁,徐庄闲准备穿衣服的手瞬间一顿。
骆清河掀起眼皮,他记得眼前这个人,是那个备注叫“徐大”在警局碰到的男人,他没记错的话,隋昭昭养的那只八哥好像是叫“徐二”?
徐庄闲靠在门口,发梢上还滴着水,上半身裸着,八块腹肌身材不错,看得出来是刚刚在浴室洗澡急急忙忙出来开门的。
两个早就跟对方碰过不止一次的两个男人们装出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样子,眼神在空气中沉默的交锋几秒。
“你是……?”
“我找隋昭昭。”
徐庄闲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哦,不巧,她也在洗澡。”
这个“也”就用得又骚又有灵气。
骆清河沉沉的看着他,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但偏偏就像是冰川河底下酝酿着的风暴一样,看得人的寒气刺进了骨子里。
“谁在洗澡?”隋昭昭的声音突然从骆清河身后冒出来,她探出一个脑袋,硬生生的插入两个男人之间,怪异道,“站门口干嘛呢?你俩看对眼了?”
“……”
“进来坐会?”隋昭昭只是准备礼貌的客套一句。
毕竟骆老师日理万机,最烦扯上家长里短的麻烦事,应该……好,骆老师进来了。
就连隋昭昭这样迟钝的人,都感觉空气中酝酿着有些诡异的气氛,硬着头皮相互介绍了一下。
骆清河是个天生脾气臭的酷哥那就算了,怎么就连徐公子这样自小在饭局上练出来的长袖善舞都失灵了。
“骆先生是做什么的?”徐庄闲倒是的确确长了张公子脸,只不过笑起来不够真诚,看上去先让人疏离三分。
姓骆的就不用说了,不耐烦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很多,你想问哪一个?”
明知对方职业底细的两人对视一眼,又冷冷的错开来。
隋昭昭没理他们之间奇奇怪怪的眼神交锋,拿了把剪刀就开始拆快递,眯起眼打量:“奇怪,这个包裹怎么没有地址。”
听到这句话,骆清河蹙眉往这边瞥了一眼,他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名人,对没有地址来源的包裹一向敏感。
快递箱里还有一层白色的盒子。
这会儿天色暗的差不多了,隋昭昭的影子压住了直射到盒子里的灯光,若隐若现的暗色,在包装撕开上一瞬间鼻腔骤然被浓烈腐朽的血腥气压得窒息。
盒子还没被全部打开,隋昭昭触电般的收回手,又怔忪的捻了捻指尖粘上的干涸掉落的血块,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浓烈的雾气,血淋淋的雾气遮住了半边的视觉,模糊到隋昭昭甚至有一种踏空了的眩晕感。
她下意识的想把手上沾到的血块擦掉,那点血迹像是蜡烛燃烧着滴下来的热油,带着炙热的刺痛感,让她的指尖不自觉的痉挛起来。
“闭眼,别看。”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突然,她感觉到一只苍白微凉的手覆盖了上来,握住了她粘上血块的那双手,另一只手轻轻的盖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往怀里带了半步。
后脑勺缓缓的压在了冷硬的胸膛上,视觉暂时被麻痹,薄荷凉烟的气息毫不质疑的带着压迫性包裹住了她的五感,把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血气驱散得一干二净了。
这人抽的原来是薄荷味的凉烟。
隋昭昭靠在骆清河怀里慢半拍的想。
徐庄先扫了骆清河一眼,一把抽过桌子上的白色盒子,沉着眸子走到旁边拆开。
里面出了被人血淋淋的涂了一层之外,最醒目的是那颗金色的子弹,带血的子弹下面则压着一封信,上面用红笔印上的几个大字。
——亲爱的蟒蛇小姐亲启。
空气凝涩了十几秒。
“昭儿,这个你得亲自看一眼了。”徐庄闲皱着眉头,眼底全是暗色,他一眼就认出来的,“这个子弹的型号,跟纳河的是一种。”
在国内是实打实的禁品。
骆清河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下,过了漫长的几秒钟,隋昭昭的手终于也不抖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子弹上面全是早就干掉的血迹,但盒子四周的血滩就像是以子弹为中心源源不断流出来的,信封被压在最下面,那道怪异的称呼就算是化成灰,隋昭昭也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