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前夫骗我没离婚(30)
当过兵的男人,真动起怒来的模样确有几分怕人,周身的气场低得不像话,一言不发便叫烛云博试图替白羽弦太辩白的话音渐说渐弱,最后只得心虚地吞了口唾沫,勉强赔了个笑容。
讲真,烛云博觉得邵棠这姑娘择偶观也怪奇葩的。
当年找的男朋友据说是她哥队里的特种兵,脾气死硬的程度和现在这个老公如出一辙,铁了心拿他当情敌,就无论他再怎么解释他喜欢的人是袁芯苒都不相信,也不知是不是从小长在军区大院给培养出的刁钻审美偏好。
没错,由于前后差距过大,烛云博也和袁芯苒一样,一时间既没认出眼前之人是卓越汽车的董事长,也没意识到邵棠从头到尾没换人。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多谢您和邵棠替苒苒解围了,我的合伙人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烛云博看卓熠年纪轻,以为他是京圈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于公于私都不想因为白羽弦太的一时口嗨恩将仇报地得罪他,“他刚来中国留学一年,阅历少年纪也小,人情世故不怎么通,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讲道理,如果烛云博的判断正确,卓熠一如外表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打小接受精英教育,被哪个世家拿继承人规格培养的豪门公子,那八成会买他的面子。
哪怕心里仍会暗暗记下一笔,面上也会一说一笑地让事情过去。
毕竟他们深知自己出门在外便一定程度代表家里的脸面,与人难堪的同时也意味着自降格局,只有王硕之流的纨绔子弟才会这么干。
可不巧,卓熠二者都不是,他一没应烛云博的道歉,二也没胡搅蛮缠地非要和他讨个说法,就不言不语地盯着烛云博……手里的手机,跟要把刚才通话过的白羽弦太从手机里扯出来,不痛揍一顿誓不罢休一样。
“阿熠,其实……”
邵棠读大学的时候和袁芯苒关系很好,如今难得断联六年还能重逢,自然希望能以此为契机,重新找回这份她想不起为什么会断掉的同学情谊。
口不择言对她胡说八道的人又不是烛云博,也是真心实意地在就刚刚的事情道歉,她其实不想这么斤斤计较,让烛云博也让袁芯苒难做。
不过话说到一半,她瞧见了卓熠不顾掌心厚厚的绷带,已然攥至指尖发白的右手。
他只是太在意她了啊!
结婚六年,是她没有给到他足够的安全感。
不但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丢下他一个人去到美国留学,事后还放任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以至于现在旁人的几句玩笑都会让他危机意识爆棚,唯恐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失去她。
这种情况,她开口劝他别计较真的合适吗?
她只念自己的同学情谊,顾及袁芯苒和烛云博的感受,却无所谓他会不会因此多想难过,不是变本加厉知错不改吗?
于是她生生吞回了后半句话,没有制止他毅然摆给烛云博的冷脸,只伸手去掰他的右手。
考虑到他刚才表现出的战后PTSD症状和今早被她瞧见伤处的躲闪,她这会儿不怎么相信他昨晚受伤是单纯的意外。
不过他手上的伤不轻是真,她怕他继续这么用力,那些去医院缝几针都不为过的伤口会再次崩开。
她的手很软很暖,碰触到他没被绷带裹住的皮肤,便一下叫他卸了力,老老实实地任凭她勾住,刚刚半步不肯退让的锋锐气场也蓦地收敛了几分。
等等……这个人,这张脸,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许是卓熠脸色稍缓的缘故,烛云博后知后觉地觉察出面前的男人有点眼熟。
他没那么慧眼如炬,这就将卓熠和六年前的本人对上了号,而是结合邵棠对卓熠“阿熠”的称呼,他甚感难以置信地回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次青年创业家峰会。
作为一家创业公司的执行董事和董事长兼全资投资人,他和白羽弦太一起拿到了此次峰会的入场门票,然后在观众席,第一次见到了包括卓熠在内的,那几位受邀上台传授创业经验的成功企业家本人。
“弦太,你来都来了,别一直玩电脑了,好歹听听人家大佬们的成功心路……”轮到卓熠时,烛云博专门叫了声自打落座就自顾自打开笔记本电脑,边敲代码边看漫画,顺便还把PS游戏机支在一旁玩galgame的白羽弦太。
但白羽弦太被他扰烦了才懒懒地抬了下眼,把嘴里的棒棒糖咬出了漫不经心的一声响:“小云我跟你讲,他们这会儿说的你听个热闹就行了,能拿上台面讲的没用,有用的你得等他们翻车那天,到他们判决书上找。”
“中日两国国情不一样。”烛云博说,“你知道现在台上的人是谁吗,是卓越汽车的卓熠。比我还小一岁,只用六年时间,把一个濒临倒闭的负债汽配厂打造成现在跨国规模的顶级车企。”
白羽弦太却仍不以为意:“那中国前几年不是政策支持吗,我记得汉语中有句老话,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你踏踏实实跟我干,咱们赶这波人工智能的政策风口,用不了六年,我做得比他大。”
……
因为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更怕自己万一真认对了人,台上的卓熠却也注意到了台下不是在明目张胆玩电脑,就是在交头接耳的白羽弦太和他,烛云博没敢贸然开口去确认卓熠的身份,只低下头又连声道了几句歉,然后就让瞧出今晚确实不合适再多说的袁芯苒拉走了。
他们走后,卓熠和邵棠也没了继续在停车场逗留的理由。
去寻停车位的整整一路,二人的手都牵在一起,却各自揣着不知该怎么道予对方的心事,相对无言。
他们当然有话想对彼此说。
卓熠想解释自己适才断电时的反常举动,想为自己迟迟不肯给烛云博台阶下,始终甩着张冷脸,让她和袁芯苒难做道歉。
邵棠也想同他确认,二人的婚后感情是不是当真如她所猜,从她当年赌气一个人开启留学生涯时便有了裂痕。
又由于一些问题没能及时解决,经年累月引得间隙越积越深,时至今日才酿成了二人看似相敬如宾,实际情况绝对和恩爱不沾边的婚姻状况。
可卓熠编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也深觉这种事后诸葛般的道歉怎么听都苍白无力。
而邵棠更找不到恰当的切入点,去触碰这个对二人来说注定不会太愉快的话题。
于是只能沉默,不约而同地沉默。
最后直到他们的车驶入小区,才终于是心里年龄只有二十岁的邵棠先按捺不住了,将心一横,决定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择日不如撞日,和他开诚布公。
“阿熠,我们……我是说,你累不累,不急着休息的话,可以陪我聊会儿天吗?”
到底是只谈过一段恋爱,关于恋爱的记忆还尽是甜蜜的女孩子,她看似决心下得痛快,真步入了解决夫妻矛盾的正题,语气仍不免吞吐迟疑。
卓熠识人断事的透彻在她面前片甲不剩,自是无从猜透她经由一番思量,此刻打算找他聊什么,但她略含祈求之意的目光娇憨得仿佛凝了两汪水,叫他根本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拒绝心思。
聊天的地点是邵棠选的,正是书房旁边的阳光房。
白天那里阳光明媚,是懒洋洋赖着小憩的好地方,这会儿入了夜,倒也安和静谧,是夫妻二人聊天走心的不二之选。
“嗯?你一直站在那边干嘛,我是你老婆又不是你老师,过来坐呀!”
阳光房里没有椅子或者沙发,只在落地窗旁安置了一只刚刚够两人落座的懒人榻榻米,邵棠先坐了下来,继而瞧见卓熠还直愣愣地杵在玻璃拉门口,便自然而然地招呼他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