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艺术品”走后，顾彦林开了口，“长得是不是挺帅的？”

“还行。”其实颜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只看到了他的一身肌肉，还有杵在那儿的两条大长腿。

“午饭吃过了吗，”顾彦林盯着颜笑露出的脖颈看了会儿，最后取掉了别在她头上的发夹，还拨乱了他刚刚好久才抓好的头发，“头发还是放着吧。”

颜笑淡淡看了眼塞回到她手里的发夹，对顾彦林莫名其妙的行为也没给出半点反应，“吃过了。”

“我还没吃，”顾彦林踢开了滚到他脚边的排球，“陪我吃点吧。”

早就过了饭点，颜笑和顾彦林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店门口的台阶上蹲着个人，男人有些瘦，下陷的腮帮衬得他的颧骨微微往外凸，他头上歪歪扭扭地戴着顶瘪了的厨师帽，围裙被解下来搭在了肩上。

看到颜笑，烨子捏着烟头的手指微顿，他挥掉了周围的烟，冲颜笑点了下头。

店内，颜康裕坐在收银台边上，叶瑾手里正拆着一副膏药准备往颜康裕的背上贴，可半天都撕不开包装。

“我来吧。”

“笑笑，”叶瑾皱着的眉头顿时松了，她又瞥了眼站在颜笑身后的顾彦林，“小林也来啦，是不是还没吃饭？”

顾彦林点头，笑着开始跟叶瑾搭话，两人聊了几句，叶瑾招呼顾彦林坐下，她朝门口喊了几声，烨子像是没听见，半天没应一声。

叶瑾叹了口气，但也没发火，有些尴尬地对顾彦林笑了下，指了指耳朵，“烨子是听障，他也难得偷个闲，还是老样子吧，阿姨去给你做。”

颜笑贴好膏药，帮颜康裕理了理上衣，“爸，你最近是不是腰又痛得厉害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今天店里上午人多，我没法坐着，站久了就有些酸，我说没事，你妈非要给我弄块膏药贴。”

“那你就听妈的话，我帮你揉揉吧。”

颜康裕赶忙伸手挡了挡，笑了笑，“不用，到时候弄得你一手药味儿！小林他最近是不是挺忙的……”颜康裕说着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顾彦林，顾彦林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朝这边看过来。

颜康裕对顾彦林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你俩处得还好吧？”

“嗯。”颜笑扯开话题，“招一个服务生吧，生意好了，我们也得学会投资，该花的钱得花，到时候折腾坏了身体，才是真的不值当。”

“行，”颜康裕倒爽快点头了，“晚上跟你妈商量商量这事。”

“对了，”颜康裕又想到了什么，从底下的柜子里拎出了一袋东西，“这个你帮忙拿给你王叔，是你妈晒的鱼干，他前几天来店里我都忘了给他了。”

颜笑盯着桌上的袋子，脸色变得不大好，但还是点头，“嗯。”

顾彦林吃饭的时候，颜笑就坐在对面整理下午组会的汇报内容，顾彦林也不是话多的人，几次主动发起话题都只得到颜笑敷衍的回应，也就没再开口了。

“走吧。”

听到这话，颜笑终于抬头了，“吃好了？”

“嗯。”顾彦林下意识想从桌上抽张纸巾擦嘴，最后却收回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

虽然转瞬即逝，但颜笑还是抓到了顾彦林眼底的嫌弃。

杂牌纸巾，顾彦林怎么可能会用来擦嘴。

顾彦林用手帕擦了嘴，似乎才想起对面还坐着颜笑，他用余光瞥了眼颜笑，确认颜笑没在看他，才随手把脏了的手帕丢进垃圾桶。

“是不是要回实验室了？”顾彦林帮颜笑开了车门，“我送你去。”

“不用，”颜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爸让我给熟人送东西，鱼干味大，到时候弄得你的车也一股腥味。”

“没事，”顾彦林拍了拍颜笑的肩，想让她上车，“袋子包着，味道能有多大。”

客套话还是真心话，颜笑听得出来，她知道顾彦林有多介意别人弄脏他的车。

“真不用，你不顺路，南校区的路也窄，车不好开进去。”

顾彦林顿了几秒，“也行，我最近几天都在我爸的律所，你空了就告诉我，”顾彦林搓了搓颜笑的手背，声音软了些，“别忘了跟我的约会。”

颜笑去了南校区的操场，Z大的后勤部就在看台底下，一个不大的办公室，里面的装修倒不错，靠窗摆着一张黑桃木色的办公桌，边上是两张连坐的小沙发，总共二十来平的地方，还腾出空间弄了一个小前台。

前台看颜笑也眼熟了，“找王主管吗？他前脚刚去洗手间，你要不坐这儿等会儿，他马上就回来了。”

“不了，麻烦帮我把这个给他吧。”

颜笑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待，放下东西就转身走了，可没走几步，就听到后头有人在喊她。

颜笑自然认出了王兴的声音，却没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

王兴几步跑到颜笑身边，“笑笑！怎么走这么快，没听见我喊你呢？”

王兴还在喘着气，脸热得涨红，格子衬衫被汗打湿了，有些发皱，但还是被皮带牢牢地固定在了西装裤里，勒出了王兴隆起的啤酒肚。

颜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略显意外，“抱歉啊王叔，还真没听见，刚刚在想事情。”

王兴倒不介意，抖了抖贴在肚子上的衬衫，“看到你送来的鱼干了，替我谢谢你妈妈。”

“我爸让我送来的。”颜笑纠正道。

“哦，”王兴一愣，“都一样，你爸身体还……”

“这天挺热的，”颜笑打断道：“王叔赶紧回去吧。”

王兴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是热，那你也别站在这儿晒了，如果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来找我就行了。”

颜笑扯了下嘴角，“好。”

颜笑一个人往理科楼走，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瞥到了齐思雅十几分钟前在群里发的消息。

她问谁能帮她去小超市带点东西。

颜笑：【你要什么？】

颜笑回完消息就进了便利店，背后的自动玻璃门慢慢关上，颜笑收到了齐思雅发来的消息。

齐思雅：【那个……】

颜笑没明白，回了个问号。

齐思雅：【condom】

颜笑也没太意外，齐思雅在兼职做测评博主，测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跟平时那些比起来，避孕套都算是正常的了。

颜笑：【要什么牌子的？】

齐思雅：【店里有的牌子都拿吧】

齐思雅接着又发了几个楚楚可怜的拜托表情包。

颜笑扫了眼四周，除了趴在收银台上睡觉的收银员，店里这会儿也没人了。

避孕套就摆在收银台边上，颜笑拿之前还是拍了张照给齐思雅，齐思雅把照片上的牌子圈了个遍。

颜笑回了个“OK”，一盒一盒地往收银台上放，等她拿完，货架几乎都快空了。

收银员还在睡，颜笑轻轻敲了敲柜台，可那人只是转了个脑袋，调整好睡姿然后又继续睡过去了。

“你好，”颜笑开了口，“结账。”

见人没反应，颜笑提高了音量，“麻烦帮忙结一下账。”

趴在那儿的收银员终于有了动静，他不耐烦地“啧”了声，用力搓了下脑袋。

金色寸头、浓眉、下三白眼，右耳廓上还钉着三四个的耳圈，加上此刻他脸上不爽至极的表情，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我不好惹”。

颜笑没再说话，把那堆盒子往他跟前推了推，示意他结账。

男生瞥了眼被颜笑搬空的货架，又上下扫了眼颜笑，脸上倒没意外和惊讶。

“要袋子吗？”

颜笑点头。

“大袋子一块钱一个，小袋子四毛钱一个。”

“大的吧。”

两人没再说话，男生用收银机快速扫着盒子上的条形码，扫完之后就往袋子里丢，机器的“嘀嘀”声就没断过。

玻璃门又开了，门口响起了机械女声喊的“欢迎光临”，颜笑听到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声，接着涌进了一股热风，和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