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172)

钟易宁低着头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反应,但还是被傅蔓捕捉到了,被拷着的双手微微一滞,他头也不抬也不说话,目光只依旧锁定着前方。

长时间的沉寂令傅蔓有些不安,她试探的喊道:“哥,你说话!”

钟易宁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黑漆漆的双眸有些暗淡无光,他终于开口:“嗯。”

傅蔓有些生气,又继续道:“嫂子死了,爸也死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觉吗?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血了?”

没有感觉——

他怎么会没有感觉,他从来不流泪,从来不哭,那是加入部队答应的第一件事,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那个晚上,眼泪肆虐的流淌在他的脸上,心痛得快要炸开一般。

那是钟远山离开的那一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钟远山的律师给了他一张纸。

那张纸跟傅雪茹那样是一样的,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张是他自己画的而且旧旧的沾满胶布零零碎碎的拼凑在一起,而傅雪茹手中那张是钟远山照着他的画的。

钟易宁从小就对当兵的事充满热情对别的事情唯一有兴趣的只有画画,小时候上美术课,老师让他们画自己最想画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画了四个人,回家的时候兴致高昂的给了钟远山看等着夸赞,却没想到钟远山只淡淡说了一句:“以后多做点正事。”就转身进了书房,钟易宁那时候才多大,有些委屈的撇着嘴眼角泛红却又不敢哭出声,因为钟远山说过,哭是最没用的举动。

回到房间他就把画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却不料如今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看着这张东西他甚至可以想到钟远山颤着手带着老花镜一张一张拼回去的画面,心里冒着些酸酸楚楚的泡泡。

直到——

他看见背面那行淡淡有些扭曲的字眼,钟远山早期的字很好看有点像江淮苍劲有力,听说当初两人还模仿过对方的字迹。

可见他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有多费劲。

不赞美你不代表不肯定你,你永远是我一生的骄傲。

你是我儿子,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珍重。

那个晚上,他独自掖着被子哭的岂不成声。

***

钟易宁抬头淡淡看着她:“终于肯叫他了?”

傅蔓一愣,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对不起。”

钟易宁兀自一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钟远山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所以对儿子的要求也甚为严格,从小到大,钟易宁做的所有的事仿佛都是理所应当,念书的时候考试第一名、被老师夸奖,被女同学爱慕,参军之后获得射击比赛第一名、实地训练精兵称号、完成任务时等等,所有的一切,在钟远山眼里,那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夸奖过他一句,钟易宁起初的时候会难过,会躲在房间里哭,会逆反。看着他越发的讨好新来的妹妹,他也恨过。

他便想,如果爸爸知道那么纯洁那么美好的妹妹被他——

他简直好期待当钟远山知道一切时的表情,那种雀跃的心情简直要一跃而出,他好像时光快点走,快点到那一步。

所以他抱着毁坏、嫉妒的心理不断接近傅蔓,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真的在意她的情绪,他发现那个小姑娘哭的时候他完全手足无措。

他还记得,徐一山劝他别玩太大的时候,他只斜斜的勾着嘴角,什么都没说,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泥足深陷。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他知道两人是亲兄妹的时候走的那么潇洒,她如果知道他曾经抱着那样的心态接近她,她会恨他吧?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连看见她心头就愧疚难当。

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是他,现在只要她幸福就好。

傅蔓出来的时候,天空灰压压的一片,寒风刺骨的挂着她的脸颊,鼻尖红彤彤的,她一步一步走向靠着车窗等着她的男人。

男人修长的身子斜倚着车身,笔挺的西装,俊逸的面庞,冲她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们回家。”傅蔓靠着江瑾言怀里,声音有些哽咽:“我难受。”

江瑾言轻轻抚着她背脊,声音清淡:“会过去的,相信我。”

傅蔓伏在他的胸前点了点头,“嗯。”

总会过去的,所有的一切,都将随风飘散。

☆、75大结局(下)

京都最近的气氛依旧很沉闷,已经快进入十二月,天气也愈渐寒冷下来,街上的行人都裹着厚实的棉袄。进入十二月意味着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即将到来,以往这个时候仿佛整个城市都被染上一股浓郁的圣诞气息,可今年街上依旧清清淡淡。除开圣诞这件事,十二月是江敏州九十大寿。却又正巧碰上钟家的事,江老爷子的意思是一切从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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