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秘密(10)

但十几年的习惯,下来,哪一时能改掉。

就比如,记笔记这事儿,许轲苦口婆心劝过几次,别什么都往上写,挑重点写。

丁羡改不了,因为叶婉娴每天都要检查笔记本,包括老师上课说了什么,最好一字不落记下来。一开始也哭也闹,也不肯写。在叶婉娴下过几次狠手后,就老老实实往本上记了,记了几次竟然也就习惯了。

丁羡低头望着自己的笔记本出神,耳边传来“啪——”,旁边的位置丢下一个黑色的斜跨包,余光瞥到一道高大的背影坐下来。

居然还有比她晚,还这么气定神闲的,小心被老刘盯上啊,结果刘江眼睛只往这边瞥了眼,一扫而过,继续说他的。

嘴角——

居然还有笑意。

开心个毛线球啊?

丁羡刚想转头看看是何方神圣。

前桌忽然有人转过头,是一个皮肤很白的眼镜男,瞧着还有点眼熟,眼镜男看见丁羡的时候,也是一顿。

那天在周家见过的眼镜男。

丁羡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眼镜男说——

“斯越,你不会从下午睡到现在吧?”

旁边的人靠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很简单的鼻音,“嗯。”

“卧槽,我都给周姨打过电话让她别忘了叫你。”

周斯越没说话。

“你妈忘了?”

又是简单的一声嗯,带点儿睡意的鼻音。

“周姨真行。”眼镜男比了个拇指,转过去了。

李锦荟忘性大,唯一记得的事儿就找隔壁太太打牌,除了打牌,别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主要是前几年出了一场车祸,记忆力不如从前,加上这儿子从来不用她cao心,也很少管他的事儿。

如果周斯越不是最近准备九月份的机器人竞赛,天天熬夜,哪用得着下午补觉。

他挠挠眉,目光随意地瞥了眼自己的同桌,结果就发现趴在桌子上拿着个本子涂涂画画的丁羡了,耷拉个脑袋,下巴撑在桌板上,扎着惯常的马尾,后颈项白皙干净,细长,像一截白嫩的断藕。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后脑勺上就印着个蠢字。

“喂。”

喂什么喂,我没名字?

跟你又不熟,临时坐一会儿而已,搭什么讪。丁羡充耳不闻,脑袋歪向一侧,反正就不理你。

周少爷自嘲地笑了下,摇摇头,得嘞。

刘江越说越起劲儿,也不管底下的人听得昏昏欲睡,激动得像个喷壶,唾沫横飞、口水四溅。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现在既然已经踏进这个门,你们就生是这儿的人,’死’是这儿的魂,我希望你们能让自己’死’得有尊严!从这一刻起,你们就要把自己的皮绷紧,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箭能射多远,就看你们这三年用多大力,就算把弦崩断,也绝不懈怠!”

丁羡伏在桌案上,觉得这话说的真好,比喻得真恰当,延平的老师从来不说这些。于是,她拿着笔记录下来,准备贴在桌子上激励自己,一直冷眼旁观的周斯越忽然哼地笑了声,嘲讽地睨着她的本子:“这种人生毒鸡汤也往本子上记,你的人生是多缺教育啊?”

丁羡刚写完弓字,听见这冷嘲热讽地话,猛地用两只手把本子捂得严严实实,转头瞪过去。

刘江说得头头是道,底下学生听得激动不已,两眼珠直冒绿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摆在桌前。

后排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就这么噼里啪啦在空中相撞了。

周少爷哪像来上课,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桌上摊着本人与自然看得起劲儿,那双眉眼微微上翘,眼尾似开剪的羽毛,此刻像把剪刀,刻薄又犀利。

偏偏那张天生刻薄脸,还长得如此好看,他把头发剪短了,露出干净利落的五官和柔和的轮廓。相比那天在家的鸡窝头,稍稍收拾下的周斯越有点过分惹眼了。

丁羡冷眼望着那张充满诱惑力的脸,一字一句咬着:“我叫丁羡。”

周斯越低头翻着人与自然,眼皮也没抬,掏掏耳朵,懒散地嗯了声,也不知道记住没有。

丁羡说:“你别跟我搭讪。”

我扛得住诱惑。

这下,少爷抬头了,一脸不可思议,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我……搭讪?”

丁羡说得一本正经:“对,明天老班就换座儿了,咱俩顶多算个露水同桌。”

少爷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露水……同桌?”

丁羡一点头,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啊。

结果讲台上刘江做了个总结陈词:“是这样,一个月后摸底考,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赶紧复习下以前的知识,座位暂时先这么坐,一个月后我再根据成绩给你们排座儿。好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住校生到我办公室集合,通校生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下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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